杏眼桃腮顾盼生辉,从仪态到相貌都很出色,委实不太像一个寻常人家出来的姑娘。
隐素若有所思,下意识看了一眼谢夫人的神色。
谢夫人本来就不是什么热情的性子,清瘦的脸上瞧不出过多的情绪,但是隐素却能看出来,婆婆不太喜欢这一家人。
这时林氏已抹净眼泪,笑着再次对谢夫人道喜。
“老奴日也盼夜也盼,就盼着小公子太太平平的。自打听到小公爷要成亲的消息,老奴是喜不自胜,夜里做梦都笑醒了好几回。”
那双眼依依不舍地从谢弗身上移开,终于落到隐素身上。
“少夫人这模样,老奴瞧着都欢喜。”
说着,她又抹起泪来。
“老奴一家子这些年承蒙主子们的照顾,日子过得很是体面。一日为奴终身都要认主,老奴受了主家的恩惠,感恩于心不知何以为报。若是小公爷和少夫人不嫌弃,就把这孩子留在身边当个使唤丫头吧。”
她推出来的正是那个最出众的孙女。
那姑娘盈盈行礼,声音也颇为动听,报上自己的姓名之后,又恭恭敬敬地表达自己愿意进府为奴的决心。
“不是老奴自夸,妙诗这孩子又懂事又勤快,最是一个体贴不过的人。有她在身边侍候着,少夫人也能轻省一些。”
隐素心下呵呵,不说话。
什么侍候人的丫头,分明是想进府当姨娘的。
她才嫁进来第二天,公婆还没给她脸色看,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老太太一上来就要给她男人塞小妾,简直是不知所谓。
谢夫人神色淡了一些,有些不虞。
她不喜欢林氏,是因为她刚嫁进国公府时和林氏有过龃龉。
林氏是穆国公的奶娘,其长子是穆国公身边最得用的侍卫,其在国公府俨然是大管家的做派,连主子房间里的事都敢插手。
谢夫人本来身子就偏弱,又是绵软的性子。一开始忍着让着,只想着息事宁人。没想到越是退让,林氏就越得寸进尺,最后居然让她抬举石娘为妾。
石娘不愿,哭着求她。她当时气极了,断然拒绝了林氏,且在暗中摆了对方一道,至此两人便结下了梁子。
那时她是新嫁娘,哪里比得上林氏在国公府的知根知底和如鱼得水,自然也吃了不少暗亏。若不是后来林氏最有出息的儿子因护主而亡,恐怕林氏会一直那么嚣张下去。
也正是因为其子之死,让穆国公备感愧疚,还了一家人的身契。
原本林氏只想让儿孙们走,自己要继续留在国公府,但谢夫人不愿意,没少在穆国公面前吹风。美其名曰不能再让林氏侍候人,希望她跟着儿孙们享清福。
穆国公正在愧疚之中,对谢夫人的话很是认同,好说歹说也没能说服林氏。还是最后谢夫人突然提到一嘴,说是如果儿孙们有出息了,长辈却还在侍候人,若是传出去名声不好,恐怕会影响前程。她一听这话才动摇了想法,思量再三终于同意离开。
这些年远着,倒也相安无事。
谢夫人不是没想过,若是当年林氏有女儿,只怕死活也要把自己的女儿塞进公爷的房里。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她还有后招。怪不得早前听人说她挑儿媳,最看重的就是长相,原来一直存着这样的心思。
“这孩子瞧着确实是个不错的,不过他们院子人手不少,暂时不需要添置下人。”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真就只把张妙诗当成一个要进府的普通下人。
林氏心里有些不高兴,她也是内宅里混过多年的人,她不信谢夫人没听懂她的意思。当下又抹起眼泪来,泪汪汪地看着穆国公。
“公爷体恤老奴,给了老奴一家良籍。老奴感激不尽,恨不得一辈子都侍候公爷。这些年老奴日夜难安,就想着报答公爷的恩情。小公爷身子弱,身边侍候的人再多也不为过,求公爷念在老奴报恩心切的份上,就让这孩子留在小公爷身边当个端茶递水的丫头,让她替老奴尽一份忠心。”
穆国公一脸为难,内宅的事他不好做主。方才谢夫人都那么说了,他再是不通庶务也知道此时不能和自家夫人的意见相左。何况儿子媳妇刚成亲,他一个当公公怎么能往儿子的房里塞人,若是传将出去他成什么人了。
嬷嬷年纪大了,怎么行事也糊涂了。
林氏哪里是糊涂,她是精明得不能再精明。
这些年因为有穆国公府的关系,他们家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两个儿子一个在衙门里当捕头,一个在谢家的铺子当掌柜。孙子们都读了书,娶的孙媳妇也是读书人家的姑娘。孙女们更是自小精心培养,一应做派都比照着大户人家的姑娘来。
外人瞧着他们家既有体面又有靠山,她却是知道那是因为她还活着。一旦她不在了,这份主仆之情也就到头了。
若不能趁着国公爷还在京中时谋划一二,等国公爷离京之后他们怕是连国公府的门都进不来。她也知道趁人新婚之事提这样的事不太妥当,所以她才说是送孙女来当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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