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没开车,她咬咬牙:“那去救助站吧。”
钟嘉聿没吭声,她当默认。
街景快速后退,陈佳玉好像走了一截时光隧道,时隔多年终于抵达她的“归宿”。
七拐八绕,穿过一扇有门卫却看不清门牌的院门,比起救助站,更像一个居民小区。
“这是、哪里?”
陈佳玉跳下车,张望跟曾见过的中学家属院类似的低矮楼房,黑影层叠,风动树摇,笼罩一种规整的庄严感。
“我家。”
钟嘉聿垂眸解行李,言简意赅,把刚认识一天的女孩带回家过夜,天知道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陈佳玉怔了怔,并不是全无顾虑。也许人生地不熟没有潜在的舆论压力,也许实在走投无路,更也许是来自钟嘉聿的奇妙的安全感,她鬼使神差点了头,“那、聿哥,给你添麻烦了。”
陈佳玉和钟嘉聿都觉得对方是自己的毒|药,碰上就莫名其妙疯狂。
就如现在。
刚出主卧,陈佳玉便撞进一个密实的怀抱,吓一大跳。这一瞬,她竟有种露马脚的错觉,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心跳几欲敲破胸腔。
“毛毛躁躁的,又上哪去?”
周繁辉一把抱住她,玩笑里有一抹长辈式的威严感,就算面对情人也难以消解。
陈佳玉只稍稍挣扎,不敢太过,不然便似紧箍咒。她心里有了秘密,便得步步为营。
“那根毛毛的发绳好像被猫叼去玩了,我去找一下,怕它乱咬吃进肚子不舒服。”
周繁辉只是不屑,并没深究,轻轻推掉她,指桑骂槐似的:“养不熟的小畜生,次次见我就躲。”
“但是它从来没咬过你呀。”
她回眸嫣然,试图自然结束话题,扶着微凉沁骨的红木扶手,款步下楼、穿过客厅、出到连廊,不露一丝急切。
据说四面佛有求必应,陈佳玉希望应验在这一刻。
她祈祷他还没离开,不然,她去不到茶园,他不能随意进出庄园,下一次见面即使用不了七年,也会是七天,七周,甚至七个月。
佛堂入门正面空无一人。
陈佳玉下意识看向四面佛祈求健康平安的右面。
本该练就了心如止水,眼前的男人如同在她的心湖投下一把鱼粮,水面万鱼欢腾,喧闹不堪。
钟嘉聿扫了她一眼,礼节性点头,比在客厅时少了一份隆重,青筋微凸的手还在给白猫当“不求人”。
白猫眯眼仰头,陶醉的姿态等于勋章,它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奴隶。
陈佳玉留意一下外头,无人路过。
四面佛是神不是佛,参拜有讲究,需要从正面顺时针依次拜完四个面,不然四面佛会吃醋。
时间有限,她只能百无禁忌,一切从心了。
陈佳玉习惯性顺时针绕圈,恰好是四面佛求感情人缘和贵人的左面,面对钟嘉聿又并非直接面对面,还能留一只眼盯梢大门动静。
隔着金光锃亮的四面佛,陈佳玉双手合十,虔诚望住眼前与心里的神,刻意压低声许愿:
“我需要你的帮忙,只有你能帮我。”
钟嘉聿不置可否,眼里似仅有一只萍水相逢的白猫。
他既没走开,又没喊阿嫂,就是潜藏着希望。
“我需要几颗药片……”
外人进园会被搜身,她免于安检,却难以自由离园,更别说前往药店。
比命轻贱的羞耻感,此刻却无比强大。
陈佳玉咬咬牙,认命般闭了闭眼,“我要五颗长效避孕药。”
落针可闻的一刻,她如万箭穿心,每一支利箭都淬了耻辱之毒。
喵——
回应她的依然只有她的猫,周繁辉一语成谶,三无小畜生无知无辜也无用。
也许是有人停止挠痒了。
比记忆中成熟的男声礼貌却冷漠。
“阿嫂,你找错人了。”
陈佳玉额头抵着相贴的指尖,在细小的砖缝里,看见低落清透的水滴。
“我会用我这条命帮你保守任何秘密。”
她成年之时,承蒙他照拂,年幼虔诚,曾视他为神祇,如今他也如神祇沉默不语。
“求你……”
“你该问你男人要。”
听不出隐怒还是疏离,这个曾经对她有求必应的男人丢下她和猫,决然离开佛堂。
钟嘉聿家是两居室,一间卧室,另一件房门紧锁。整个家干净而空荡,像楼房外部一样带着年代痕迹,不必换鞋,家人也似乎不在,陈佳玉无形少了许多心理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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