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哪种?”钟嘉聿朝她转正了菜单。
陈佳玉摇头,“只是想起以前我姑婆也卖过钵仔糕,花样没有这里的多。”
“真不吃?”
“真不吃。”
钟嘉聿没勉强,点了几样收起菜单。
等菜的间隙无所事事,第一次同桌吃饭,钟嘉聿和陈佳玉像所有突然升级成情侣的男女一样,难免尴尬而无言,情侣尚可用肢体交流缓解气氛,他们偶然的眼神接触都像要了彼此的命。
幸好手机铃声来救场,钟嘉聿接了电话说出去拿点东西,陈佳玉独自等来了他们的点单。
还有片刻后钟嘉聿拎进来的一个小蛋糕。
他读懂了她的诧异,“当然是给你的。”
那时陈佳玉对蛋糕重量和尺寸没概念,只知道比两手括起来大一圈,两人份绰绰有余。蛋糕没有多精致,没有新奇的装饰,甚至装饰牌也是批量的“生日快乐”,却是她不可复得的成年礼。
陈佳玉捂了捂眼睛,洇湿了指缝。
钟嘉聿笑着说:“先吃饭。”
他们走了该有的简单流程,他点燃了一根蜡烛,给她唱生日歌——当然没有她唱的好听——然后陈佳玉吹灭蜡烛,这段短暂而错误的缘分跟着蜡烛走到尽头。
后来周繁辉带她进出各种中西风味的高级餐厅,食物精致,礼节繁琐,印象都不及茶餐厅那一次深刻。那是真真实实的烟火气,怀揣小小的紧张与期待,又没有太多规矩与拘束,除了离别令人伤感。
他们在茶餐厅门口分别。
阳光正好冲着陈佳玉,打眯了她的双眼,遮暗了他的脸庞,如果漫长岁月里她忘记他的容颜,这天毒辣的太阳同样有罪。
钟嘉聿才比陈佳玉大三岁,没有太多经验可以叮嘱,只能祝福。
他祝她前程似锦,她祝他一生平安。
陈佳玉的心愿在沸腾,三番五次溜到唇边,她想说你能最后抱抱我吗。
她早已唐突他的善意,不敢再面对一次体面的拒绝。
闷热的街道,繁忙的人流,似乎掐灭所有肌肤相触的渴望。钟嘉聿最后的留言成了最坚固的屏障,隔绝了她最后的念想:“有困难找警察,你有我号码。”
钟嘉聿来云南换号码前,从未接到过陈佳玉的电话。
那个漂亮的女孩,在他一无所有的年纪,对他短暂心动,曾把他视为神祇。萍水七日,没有过多轰轰烈烈,只有不小心过线后,各自谨慎退开。
周繁辉兑现诺言,陪陈佳玉去茶园新落成的观光楼剪彩,或者主宾对调更合适。
茶园是货真价实的梯田茶地,栽种来自台湾的数个品种茶叶,在岭顶建一座观光楼,销售茶点、茶叶及茶叶制品,坐在餐厅品茶远眺,群岭绿意一览无遗。
陈佳玉以前不小心将之类比国内农家乐,周繁辉面现不快,他的目标可是建成像清莱翠峰茶园一样的观光园,哪怕面积小巫见大巫。
周繁辉心里有很多抱负,比如在此地复刻苏州园林,比如把赌场做大,建一座与之配套的酒店……掌控欲在陈佳玉身上只体现了一二分。
天正酷暑,户外闷热,车直接开到了岭顶,钟嘉聿和早到的钳工便迎上来。
“老板,阿嫂。”两人点头致意。
周繁辉穿着陈佳玉买的墨绿polo衫,戴着一副变色的茶色太阳镜,藏住眼睛真意,玄乎又阴险。
而钳工,穿上一件不对称花纹衬衫,正是那天在男装区她随手挑的款式,壮硕更显笨拙,有股拼命附庸潮流的滑稽。
陈佳玉意味深长的打量,如火烧红了钳工的脸。
周繁辉一句随口的评价,差点烧熔了钳工赤红的双耳,“这身衣服选得有眼光,走三条街条子都能认出你。”
钳工心慌一瞬,“我现在跟老板干正经生意,哪还怕什么条子。”
钟嘉聿戴一顶蓝色牛仔帽,遮住了部分眼睛,一副无波无澜的平静。
“这话说得好,就怕条子闲着没事,跟狗一样到处乱嗅。”
周繁辉笑两声,回归生意场便逐渐展现一个温文尔雅中年老板该有的做派。
“小玉,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周繁辉总像话里有话,暗暗考量陈佳玉的立场。
烈日灼灼,陈佳玉目光自然发虚,不看任何一个男人,尽量中立:“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苍蝇要是总在眼前晃,也挺心烦的。”
周繁辉拉起陈佳玉的手,另一手轻抚她手掌,像长辈对小孩似的,“看我们小玉多通透,你放心,叔叔一定不会让你觉得烦。”
钳工鲜少同时跟着周繁辉和陈佳玉两人,更别说听情话,无法自控瞪圆了眼,似嫉妒似无奈。钟嘉聿别有深意的一眼,似乎看透了他,钳工无端窝火。
谁不知道当阿嫂的保镖轻松归轻松,油水也是少得可怜,如若哪天捞到油水,一定是阿嫂给的迷魂水,离完蛋只差色字头上那把刀。
四人往观光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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