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晴好,半月窗檐照进暖光沉沉浮浮。萧沁瓷又?睡到日上三竿,垂帘挡不住泼墨般的日光,倒将?旖旎徒劳的搂在帐内。
天光大?亮,皇帝还陪着她睡。
难怪兰心姑姑不敢来叫醒她。垂帘颜色太浅,盛不住日光的厚度,让乍醒的人觉得刺眼。萧沁瓷抬手挡了挡,缓过?来才慢慢睁眼。
鸟雀叫声?清脆,唤不醒沉酣的人。萧沁瓷其实还觉得乏累,但此刻莫名失了困意。
她也不想动。
搂过?她身前的手如铁壁一般困着她,日光里?一抹清透的翠色。
皇帝善骑射,有很多扳指,萧沁瓷见他戴过?不同的款式材质,有红玉的,有翡翠的,颜色多深沉内敛。
但眼前这枚碧玉扳指似乎有一阵时间没见他换过?了。碧玉的颜色清透,但于帝王来说有些太俏了,和他也并不相配,但皇帝好像尤其钟爱这枚,寝时也不肯摘下。
萧沁瓷没忍住,轻轻地握了他的手指,仔细端详。
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不算特别名贵,也没有特别好看,雕工一般,只有温润清透的翠色值得称赞。若是对皇帝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的话就?该一直戴着才是,但似乎也不是这样。
而且痕迹还很新,看上去像是新打的。
萧沁瓷回想这枚扳指出现在皇帝身上的时间,似乎是他们?来了行宫之后皇帝才开始佩戴的。她其实不喜欢皇帝身上有饰物,他力道本就?重,不管是扳指还是蹀躞硌在身上都让人觉得疼痛。
“在看什么?”被她握住的手忽然反扣,皇帝从她身后拥了过?来。
“没什么。”萧沁瓷下意识地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但她忘了,她之前还一直握着皇帝的手,皇帝只消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就?知道她在看什么。
况且他醒了有一阵了,就?是看萧沁瓷瞧得认真,忍住没动,也不开口?。
扳指摩挲着萧沁瓷的手背,触感温润,似春水在雪肤上晃动。这颜色衬她。
萧沁瓷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戴首饰。
“你在想朕怎么一直戴着这枚扳指?”皇帝一开口?就?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萧沁瓷没动。
皇帝也不介意,继续道:“这颜色衬你。”
萧沁瓷觉得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皇帝戴在手上的扳指,和她相不相衬有什么关系。
他笑?了一声?,仿佛洞悉了萧沁瓷的心思:“是不是不明白?”他越来越了解她了,萧沁瓷的心思看似幽深曲折,但在某些小事上她的心思又?简单透明得一眼就?能看透。
春水在雪白的肌肤上流淌,薄淡天光晕出皎洁色泽,翠色晃动,浑圆的圈盛住了春意。
“像这样。”他逼着萧沁瓷看了。
雪岭含春。
赏画
枫山行宫的春色来得晚。三月长安花繁锦簇, 行宫里却只堪堪绽了初蕊。半月窗里?斜进来的海棠泣露,萧沁瓷怜它天然?模样,没有让宫人修剪, 于是它长得越发肆无忌惮。
她被嵌在皇帝怀里?,这是后者?偏爱的姿势, 岭上雪线因着春融上移,凌汛漫过缝隙,萧沁瓷在春潮里?被握得近乎疼痛。
风吹摇落,花影映衬在垂帘上,她能抓住的也只有海棠朦胧的剪影。
皇帝今日无事,有大把的时间消磨。他难得有清闲时候,但也?没有完全闲下来。
他闲来无事时便看书?,和?萧沁瓷一起。萧沁瓷攥住锦纱的时候将棠花的剪影也?揉皱了, 皇帝覆上她的手, 诱哄着她放开,转而翻到了绘着海棠泣露那一页, 让她欣赏画师精妙的笔触,细腻精细、栩栩如生,半点也?不?比帘外那一枝差。
“好看吗?”他问。
萧沁瓷答不?出, 皇帝便强迫她舒展手指, 要她以指代笔重新描过画上的线条, 横看是海棠泣露, 侧看是芙蓉吐蕊, 萧沁瓷指尖蜷缩,不?肯再碰。
皇帝便说:“你不?喜欢这幅画?那再换一幅。”
他又翻过几页, 换了一幅夏荫垂野、曲径通幽的画,从姹紫嫣红到苍翠欲滴, 叶片重重叠叠地掩映,满纸深浓浅绿。藤间的葡萄青紫,圆润饱满,秋千架上的人启唇去咬,丰沛的果肉都被剥开,看得人口齿生津。
萧沁瓷把?书?页揉烂了。
“还是不?喜欢?”他端详着萧沁瓷的脸色,恍然?大悟,“朕忘了,这些都是你看过的。”
书?从垂帘的缝隙里?掉下去,锦纱荡开一寸,便被卡着不?肯合拢。这床榻宽大,容得下两个人并排,皇帝却非要挤在床沿边窄窄的方寸之地,再往外萧沁瓷就会?悬空掉出去。
他要萧沁瓷只能依赖他。
日光肆无忌惮的泼洒,隐秘和?热切都无所遁形,明亮得晃人眼。他们没有在白昼纵情过,因此这偷来的每一刻都要珍藏。
白瓷壁上沁了香露,不?知是怕还是累,皇帝细细嗅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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