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炙热的阳光。
雪烟背脊一僵,被他轻狂的眼神挠了下,于是口干舌燥,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僵硬地抬手,将一颗栗子放进嘴里,是甜的,粉糯。
胸口也像漾着杯甜茶,一触及到他的目光,像被勺子搅开,甜得在心头化了开来。
他转身往厨房走,肩宽腿长,透过薄t恤,骨骼撑出立体的棱角,似乎能看见流畅结实的肌肉,浑身难训的桀骜劲。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愿意给她剥栗子,买内衣裤,洗带血的床单,,做力所能及的各种事。
雪烟放下手来,低头弯唇笑了下,心里很暖。
可她突然又觉得悲伤,唇角的弧度微敛,长睫颤抖着,眼里渐渐生出泪珠来。
……
“我觉得我配不上他,我感觉我过不好这一生了。”
诊疗室中,雪烟怔怔地说。
古元青眼神微顿,放下笔,忽然问:“你是对他没安全感,还是对自己没安全感?”
雪烟微微抬眼,不理解:“什么意思?”
在她眼里,这两件事是不冲突的。
他是阳光,而她生于黑暗。
她不是没骄傲过,可她那根傲骨早已被打碎,她再年少无知,也不会认为两个轮廓完全相反的人,能凭借一腔爱意和热忱,就能打倒世俗的偏见。
那是童话。
可她经历的,永远是黑暗的现实。
她和他不一样。
她颠沛流离地长大,在一种冷漠与烂泥般的家庭长大,软弱和沉默成了她骨骼里肆意生长的癌,在四肢百骸寄居抽长,久治难愈。
而他永远强大,即使身处深渊,也能仰望星光,一个人就活成大千世界。
雪烟猛地起身,恐惧到了极点,掐着自己的手臂,焦躁地来回踱步。
她和他不一样,没有满腔的勇气,不是一个能在绝望中开出万千星辉的人。
她爱陆京燃,却恨透了自己。
她很脏。
她是配不上他的。
她的存在就像烂泥。
她会害了他的。
就像那一年,她害死外婆一样。
去见你
所有人都让她要坚强, 要往前走。
他们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没有人会永远沉溺在过去。
没有人知道, 她真的尽力了。
就像暴雨如注, 大家都被淋湿了,可有些人有伞撑, 自己或他人;有些人被淋湿了, 心却是烘烘然的,这样的人, 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明明是同一件事, 有些人能从痛苦中走出来。
但有些人竭尽全力, 拼命挣扎着, 最后死在了人来人往的路上。
没被任何人看见。
她逼着自己往前走,她以为她真的走出黑洞了,可外婆离开那年, 她怔怔地回身一看,猛然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她的心在十岁那年就死了,一直停留在那段岁月里。
她永远都在童年重复。
那些晾在脑海里的回忆, 永远都是潮湿的, 泛着霉味, 用尽一生都未必能晒干。
“不是这样的,雪烟, 你听我说。”
古元青耐心地倾听完她混乱无序的话, 才缓缓开口:“认真听我说, 你不脏,你很珍贵, 你的爱是重要的存在,是星星,是月亮,是太阳,是某人的可望不可即,也许,你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温暖一个人很久很久。”
雪烟怔怔地抬头,通红的眼,对上他的目光。
古元青静静地看着她,语气和缓而温柔:“陆京燃爱你,并不是恩赐,是因为你很好,你值得,值得被人爱,被人保护,你真的很好,但你看不见你自己,你的眼里可以装进万物,唯独装不进你自己,你觉得呢?”
心理医生从来不负责判断对错,而是学会聆听,建立共情,让病人放松下来,全身心地信任自己。
这是宣泄感情和欲望非常重要的一步。
也许在别人眼里,雪烟这种情绪很矫情。
事实上,社会上确实有很多人难以理解这种情绪,尤其是上一辈的家长,并非是他们共情能力差,而是经历的岁月和年代不同,代沟实在太大了。
这群人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长大的,由于价值观不一样,他们单纯认为穷有穷的活法,这年头能有一口饱饭吃,已然是很幸福的事了。
这并没有错。
但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血肉苦弱,每个人都成为资本廉价的生产资料,阶级矛盾渐大,年轻人的精神问题越来越多。
雪烟并非单独一例,而是许多挣扎在原生家庭和残酷社会的一个缩影。
他不审判社会乱象,只是会毫无保留地站在雪烟的立场。
身为她的心理医生,古元青只希望她尽快好起来,学会自尊自爱,从内心自发地找到活下去的支柱。
陆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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