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漴曾去?嵘市,于省直单位外?的咖啡馆坐了几小时。借着一杯咖啡,拿了个笔记本电脑,支在桌上,故作白领,实则是为了看?看?上下班的妹妹。
警察基本都是在单位里换上制式服装。
黎漴因而有幸看?到?穿着日?常服装的妹妹。她和绝大部分同龄女孩一样,喜欢穿好看?的衣服,职业规定不可以染彩发、戴首饰,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
皮肤雪白,乌发及肩。
深秋时节,她穿了一件驼色高?领针织衫,一条面料硬挺具有垂感的阔腿裤。
黎漴望她,久久出神。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潼潼还是不喜欢“清新?纯真”“柔软无害”的时装风格。
……
黎潼的人生在七年的后五年里,基本不再主动与他们重合。
楚朱秀定期给她的卡打钱,以做大学生活费;黎振伟同样如此,许诺要给她买名车、黄金地段的房;黎漴时不时地关心她的学业、生活,每逢生日?、节日?,寄去?礼物等等。
她保持着叫人心碎的态度,冷漠地瞧着黎家的热闹,毫不客气地嗤笑。
思及此,黎漴喉头发涩。
电话里,黎娅的声音高?低起伏。她陷入情?绪漩涡,无法自拔:“什?么叫做‘我偷来’的?我也是被抱错的,我也是受害者!”
“你们谁都在怪我,怪我不该抱错,那是我愿意的吗!”
黎漴打破她的虚伪:“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直接回到?你家去?呢?”
黎娅噎住。
然后,她恨道:“哥哥,你当初和爸爸妈妈一直告诉我,我就是黎家的女儿,你们一定会把我当做‘女儿’‘妹妹’看?待……”
“那你做的梦算什?么?”
黎漴忽的笑了。
他开口质问,何尝不是在质问自己。
为那个令人作呕,也许存在过的“兄妹乱=伦”“豪门童养媳”的事实。
“你当初爬上我的床是为了什?么?为了做兄妹吗?”
黎娅说:“那是为了‘亲上加亲’——”
她说到?这里,心虚起来。转念想到?“梦境”,又理直气壮,觉得?现实太过不可理喻!
同样是她和黎漴。
凭什?么“梦境”中的自己可以和哥哥结婚生子?,接受父母的真诚祝福?
她怎么也想不通,死命深究,总算察觉出现实与梦境的差异。
“黎潼。”
黎漴心一沉,他听?到?电话里黎娅呜咽道:“她为什?么不爱爸妈?不爱你了?”
“她要是爱爸妈,爱你,我觉得?、我觉得?我就能?够像梦里一样。”
“替代她。”
“杀死她。”
“然后,好幸福呀。”
她疯魔的话让黎漴吞声饮泣。
他终于知道,梦境过后,留给他的除了痛苦,还有这样一个被黎娅挑明的事实。
他迟迟不敢告诉自己,不敢掀开疮疤,不敢去?嗅那黑痂下厚厚涌出的恶臭脓液。
——如果潼潼爱他们,那她一定不会得?到?好结果。
——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他们会居高?临下、毫不在意地看?她捧出珍贵无比、闪闪发光的爱,然后说一声,“还是娅娅聪明懂事,乖巧可爱”。
那个梦境里,手术室门口的楚朱秀难道是真的半点不在乎黎潼吗?
恐怕不是。楚朱秀十月怀胎生下的血肉,得?知可能?有性命之忧时,她心中一定滑过几分不安和焦虑。
只是,相?较于她给黎娅的,那太少了。
黎娅摔破脚时,楚朱秀会担忧到?眼含热泪,亲自联络骨科医生,只为了让她的腿恢复如初。
那甚至不是多大的伤口。
黎漴在“梦境”里见过,黎娅抱怨着妈妈的大惊小怪:“我就是没穿袜子?,她就觉得?我脚要受凉。”
“黎漴”笑着回:“妈爱你。”
那个黎娅,和“黎漴”上床做·-爱的黎娅,甜甜地笑,眸子?里映出青年的身?影,“你也爱我,对不对?”
……
黎漴胸膛中涌动着酸水。
他想,他一直在想。
他总也想不明白,那个自己怎能?心安理得?地睡在黎娅身?边。
他不觉得?恶心吗?
电话还没挂断。
黎娅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能?和黎漴联系上,她贪婪地想要再多说几句。
起先是爸妈温和警告过,不许她再动坏心思,影响到?黎漴;后来是楚朱秀厉声,明令禁止,要求她忏悔,要求她承诺再也不要靠近黎漴几米之内;最?后,是陈芳被捕。她被楚朱秀怀疑和亲生母亲私下勾结作恶,楚朱秀平静告诉她,黎漴已经拉黑她所有联络方式,建议她不要自取其辱,觉得?还有一个家人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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