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现如今闹疫病,犯人有病倒的,也有死了的,我相公不知道能撑多久。
伍大娘别开脸,与我无干。她不肯瞧原婉然,与此同时,话声益发虚弱,身上起了微颤。
原婉然正捉住伍大娘手臂,指腹手心一丝不漏地察觉她身上那点异动。
伍大娘动摇了,原婉然暗喜,又说:便撑过时疫,还有官司这道坎,我相公依然可能掉脑袋。可即使如此,我相公仍说您是有良心的人,之所以告官,必是受人挟制,不得不参予同谋
伍大娘颤抖益发明显,原婉然打铁趁热道:大娘,人命关天,求您撤回状子。您若有难处
伍大娘没听她说下去,径自喃喃道:人命关天她面色一下青一下白,失魂落魄不知想些什么。忽然她哽咽:可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原婉然忙道:大娘,我相公没打死您儿子。
这话一出,伍大娘不知何故,面露惊恐,之后全身毛孔都似迸发敌意警戒。
我儿子死了,她粗着脖子大声道:他和我儿子对打,自然是他打死的!
口气之刚硬固执,八匹马都拉不回。
原婉然低声下气道:大娘,您儿子爬绳网没抓稳,摔死的,不关我相公的事。这事众人亲见,并非我推托。
那敢情好,你找见证替他说话,作什么来烦我?
原婉然如何能说找不着人作证,因说道:您亲口同府尹说明白,比什么见证都强。
伍大娘哈哈大笑,却跟哭差不多,我都告上衙门了,你还想我替他说话?
伍大娘,我相公提过,您儿子伤人,您和伍大叔上门谢罪,还有其他事我相信,您绝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伍大娘脸色发青。
原婉然续道:不管您教人捏住什么把柄,给逼迫打官司,您撤回状子,放过我相公,我们夫妻一定尽力尽心替您摆平麻烦。告官一事,我们也会向府尹求情,倘若罚银,由我们承担
伍大娘喝道:我就不讲道理,也不稀罕你们的臭钱,我要赵野偿命!
偿命两字刺痛了原婉然,她有些按捺不住不平,我相公没杀人,他不欠您儿子的命,他没半点错处!
他怎么没错?为什么他要多管闲事充英雄救人?
原婉然呆住,赵野救姑娘免于遭受非礼,她从来没想过这等事需要辩白对错。
还有你,伍大娘趁她错愕,将她推开,也是你害赵野进牢里。
我?
那天在医馆,你们和和美美,叫我好恨。赵野害苦我儿子,倒顺利成家,逍遥快活。我儿子呢?我儿子呢?他这辈子什么都指望不上了。
阿野媳妇,没事吧?吴叔由远处跑来,目睹伍大娘与原婉然争执,高声询问。
原婉然分神回头,不妨伍大娘使劲推来,她的衣袖传出嘶啦一声,脚下亦不稳,摔倒地上。
紧接着水泼了来,乌黄色夹带泥沙的水迎面淋下,浇湿原婉然一身。水花溅进口鼻,臭味水滴呛得她呼吸一窒,咳嗽不止。
大娘她勉力喊道,抹去由发上滴零滴落流下脸面的污水,挣扎爬起,要拉回伍大娘。
伍大娘扔下泼光水的瓦缸,快手快脚解锁进屋,关上房门。
原婉然扑到门前拍打,伍大娘,求求您
屋里伍大娘厉声道:你莫再来,再来,我不只告赵野,还要禀报府尹你威吓我,教你一并下狱。要知道,女娘进了狱,跟进窑子没两样。
她言语刻毒,吴叔领悟事情毫无转寰余地,便放声骂道:臭婆娘,你儿子害人,你也害人,蛇鼠一窝!
吴叔骂了几句,伍大娘充耳不闻,他便不争这嘴皮子上的痛快,带着原婉然离开。
原婉然经伍大娘泼水,头脸发髻几乎湿透,身上的披风、披风下外衣也淋湿大片,发出臭味,兼且跌坐地上时,衣摆糊上一块块尘土。
她脱下披风用干净处的布面擦拭头发,盘算自己这狼狈样子去见赵野,定然教他挂心。
忽然车子陡地往前一顿,她与身旁的食篮跟着前倾。
食篮里有一砂锅鸡汤,要给赵野补身健体的。她腾出一手护住食篮,便无法完全稳住自身,不免撞上车壁。
吴叔闻声问道:阿野媳妇,你没事?
没事,吴叔也没事吗?
吴叔答道:没事,骡子倒了。
拉车的骡子气喘吁吁倒地不起,吴叔必须在旁看顾。原婉然赶时间探监,便拎起饭菜徒步进城。
在城郊官道走了约莫两三里路,起风了,原婉然长途步行,身上出汗,但风呼呼吹在犹然半湿的发上、衣上,凉意便沁进肌肤。
路上车马驶过,其中一辆骡车在她前头往路边逐渐停下。
原婉然没多留心,继续行走,经过那骡车时,车厢窗帘掀开来。
韩赵娘子。车里人唤道,声音低柔斯文,一听便觉发话者出身良好。
原婉然抬头,揭起帘子的车窗后,现出一副雪肤花貌,清雅眉宇。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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