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绣坊天天见得着、摸得着,而且也用得着同一批绣线。
程绣娘不谙她心事,笑道:瞧你,提起绣线便一团高兴。嗐,我虽不比你着迷,倒也能懂,我们做绣娘的遇上上品绣线,哪个能不动心?光瞧着就开心。
那光瞧着就开心这话暗合原婉然心思,她便说道:我也这么觉得。我单单设想用了这套绣线,绣出的绣品必定更精致,都还没动手绣呢,心里已自欢喜了一场。她说着,若有所悟,画师遇上好的文房四宝,武人遇上宝刀,也是这么样吧。
程绣娘噗嗤笑道:你也太记挂家里两位官人了,谈自家老本行,还不忘捎带上他们的。
赵玦驻足游廊,到程绣娘打趣原婉然提起丈夫本行,他迈脚走了。
进了帐房,他大略核问业务便离去,走前貌似随口询问帐房。
坊里进的天丝坊绣线,一套价值几何?
帐房报上数目,赵玦沉默。
帐房会错意,陪笑道:天丝坊绣线乍看不便宜,一套够抵寻常人家好一阵子嚼用,但它质料一流,确实值这个价。
赵玦肚内思量的是另一码事。
这套绣线只够在他认为像样的酒楼换一顿朴素饭食,原婉然掰着指头筹算,就为撙节这点开支?
更早以前,她那姓韩的丈夫升了百户,他在绣坊听到有绣娘刻意讨好,改口叫她韩百户娘子。这新叫法体面多了,她显然顾惜另一位丈夫的心绪,坚持旁人照旧喊她旧称韩赵娘子,不惜向外昭示她结了不甚光彩的双夫亲事,以及会结这等亲事必然出身贫贱的来历。
缩衣节食卑微过活,还美滋滋地活像拣到宝
没开过眼的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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