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这么喊自己,所以连带着脾气都顺了一点。压根儿也不是能憋得住的人,陈伤给了个台阶,谢引也就顺势而下了,他坐在陈伤面前的矮桌上,看着他:
“你现在没有走,还坐在我面前,我应该是要开心的,但我开心不起来。”
陈伤没说话,静静听着。
“如果让你留下是要付出像今天这么大的代价,我宁可你走。”谢引又想到了自己看到陈伤在树上剐蹭的画面:“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没什么关系,我还会找到你,可是陈伤,你如果今天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去哪里找你?”
陈伤被固定的左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我……”
“我理解你对人贩子的痛恨,可他们不值得你以命抵命,如果你一命能让天下无拐,让所有的人贩子死无葬身之地,那我不说什么,你要做英雄,我不拦着,可你不能,你也只是肉体凡胎,而且你还要找家,找你的父母,万一他们也在找你呢?万一你们马上就要见面了呢?如果他们找到你的时候是这么一个结局,你让他们怎么接受?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陈伤。”谢引看着他:“我希望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多在乎自己一点,为你父母,为你自己,也为……也为在乎你的人想想。”
谢引好像从没像现在这样跟陈伤说过话,脾气不爽的时候他大多都是用阴阳怪气发泄不满的,这还是第一次他在不爽之后维持了平静,平静之下还有让人忽略不了的难过。
他说,让陈伤为了在乎的人想想,可陈伤现有的世界里,没谁在乎自己,除了眼前的这个人。
他叫谢引,一个会给自己补习,会因为一碗面就红了眼眶,会给自己买礼物,会借着酒劲来表达心意,会在分别之际差点哭鼻子的没人要的孤儿。
“对不起。”陈伤开口道歉:“我今天是很冲动,也确实没想那么多,我对人贩子的确有一股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疯劲儿,以后我会注意,不会让你担心了,别生气了。”
谢引在陈伤开口的第一时间就愣了,他不懂陈伤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于他而言,他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见谢引不说话,陈伤以为还没有哄好,开口想再强调一下自己真的不会再像今天这么冲动的时候,谢引却突然出声:“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让在乎我的人担心了,我不该道歉吗?”
谢引猛地从矮桌上起了身。他觉得自己说得没问题,隐藏得也挺好的,怎么就被发现自己在乎他了?太没面子了,这家伙都不在乎自己。
谢引有一种自己输了一大截的感受。不过输就输了,只要陈伤以后别再这么冲动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但他原本没想在这个时候跟陈伤说这些,还想维持一下高冷的,竟然被陈伤给带偏了。
真坏。
谢引踢了踢陈伤的鞋:“去浴室。”
“嗯?”
“你今天在地上滚了几圈了?”谢引看着他:“不洗洗吗?”
应该是要洗的,陈伤比谢引还要爱整洁爱干净,不洗也没办法睡,可问题在于他怎么洗,左手打着石膏,整个后背都缠绕了纱布,不能碰水不说,稍稍弯个腰都牵扯着疼,要他洗澡实在有点为难了。
“我帮你。”谢引说。
陈伤还没怎么着呢,说帮忙的人倒是先一步红了耳朵,陈伤觉得不太好,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谢引倒是恼羞成怒了:
“怎么?嫌弃我啊?怕我侍候不好你?你要不要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条件啊大哥,我不帮忙你大概裤子都脱不下来吧,你要怎么洗啊?你忘记护士姐姐怎么跟你说的了?说你最近最好不要弯腰免得牵扯到后背的伤口愈合,现在这个条件我劝你不要挑东捡西的。”
嗯,熟悉的味道。
陈伤叹出一口气:“谢谢。”
“你叹息什么意思?委屈啊?”
陈伤:“……没有。”
谢引哼哼两声,不再理他。
浴室里谢引小心翼翼的将陈伤身上的外套脱下,又去解他的腰带,但陈伤阻止了他:“我来。”
谢引想说这个时候你就不要逞能了,但话刚到嘴边就见陈伤单手解开了皮带并抽了出来放在了旁边的置物架上,然后解开牛仔裤的纽扣,明明等下要帮他洗澡的,该看不该看的都要看的,可谢引还是没忍住错开了视线。
他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流氓。
不确定自己心意的时候那就是普通朋友之间帮忙洗个澡,可谢引现在确定自己喜欢陈伤,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帮人洗澡,说不占人便宜谁信啊,谢引自己都不相信。
可有什么别的办法吗?让别人来帮忙别说陈伤不会同意,就连谢引自己都不答应。
默念三遍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又深呼吸了一下,回头的时候陈伤已经把脏兮兮的牛仔裤踩在脚下了,谢引目光触及到陈伤胯下的一抹黑色,又转开了视线。
他到这一刻才彻底的理解什么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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