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远盯着小碗腰侧的玄烛,半晌后才说:“佛门之地不可妄语,但愿施主心口相一。”
夜已深,空远安排了两间禅房给他们。
初十七要照顾小碗,白竹自己住营帐不方便,三人挤一间。
天一刚想去寻寻三年前的床伴还在不在,容词就跟了进来。容词可不敢不跟着,让小碗自己住寺院里,江知酌知道能宰了他。
做个好人可真困。
又是天不亮,小碗就起床要去施粥。
小碗自从入了军营,一直没刻意打扮成男子的装束,但为了简洁也没簪过钗子步摇等发饰。
白竹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银发饰,放到小碗额前比划了一下。
初十七“嗯嗯”点头表示赞同。
禅房里没有铜镜,小碗闭着眼让她们胡来。
耳旁两侧的头发被挽到脑后,鬓角留有薄薄的两缕碎发,白竹把额坠的银链条和脑后的长发梳在一起,欣赏自己的佳作。
“太子妃,好了。”白竹轻轻说。
小碗含糊地嗯了声,揉揉眼把自己弄醒。
眉头往下皱,眼球极力地向上看,小碗的神态是说不出的俏皮和滑稽,“绿色和白色的珠子,”小碗看见了,“我喜欢。”
身着一身灰蓝色斜襟外衫,在寺内和军营里也不招摇突兀。
配上今天的头饰装扮有点精巧。
李庄自发地站在小碗身边,咳嗽一声:“我怕有些个暴民觊觎大帅美色。”
小碗摆完碗,回头皱着半边脸,从头到脚看了李庄一遍。
一切嫌弃都在不言中,李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在原地。
小碗此刻毕竟只是“借住”在护国寺。
守备军的救济棚搭在了寺外的砖石路上。
有一些百姓就近在领了粥,大部分还是选择去了护国寺内领粥。
山上群树环绕,小碗靠在树荫下嘬饮一碗白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师父说的没错,这些百姓和楚国百姓没什么区别。
柳树抽了条,一片细长的柳叶被一味身染檀香之人摘下。
护国寺主持了恩站在寺门外,看着小碗坐在地上,举起指尖的柳叶,远远地在小碗脸上比划了一下。
柳叶遮住了小碗的眼睛,脸型、鼻子、嘴巴、下巴,了恩依次看过去。
看到了另一个人。
三月的风本该是温暖抚人的,了恩却如一桶冰水自头浇下。
微风吹走这片障人的陈事,那双眸色清浅的眼睛已经望了过来。
小碗只是四处看看,一个东西就砸了过来。
“牛肉干?”小碗打开布巾,“你哪来的?”
李庄嘴里衔着一片柳叶,说道:“刚抢的。”
小碗没放嘴里,又盖上了布巾,低头说道:“我一会儿再吃,刚才护国寺主持看我呢。”
“您再瘦点,他就看不见您了。你这小身板,换身衣服扔难民里,得多发一碗粥给你,”李庄挖苦着,“你又没在里面吃,怕什么?我就不信那个五皇子在这儿久了没吃过肉。”
了恩让空远把五皇子夏侯郁带出来。
夏侯郁来护国寺三个多月了,主动讲过的话不超过十句,沉默寡言又不愿意跟任何人接触。
“住持,五皇子他不愿见生人,”空远提醒,“何碗心思不纯,也许就是冲着五皇子来的。”
“他是皇子,也是大满定的储君,他不能一直待在寺里,发个粥而已,让他去吧。”
夏侯郁被空远领到小碗的粥棚里。
小碗歪头瞧着这个小男孩,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还算端正挺拔但是神色总是恹恹的。
小碗让他干活,他也干,只是不正眼跟人对视,更不与人说话。
这孩子身边没个跟着伺候的人,大满就这么把人扔到了寺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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