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慢慢枕到手肘上,有气无力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着一片花叶子,就那么呆呆地盯了好半晌。
秦定邦静静站在门口,看着她这一连串动作。
焦躁。
“大冬天的你在窗口吹冷风,你忘了你刚从哪里回来的么?”
梁琇没吭声。
秦定邦进屋把药放在了书桌上,“这些药你吃了,会好得快一些。”
仍然没动弹。
“你这里有没有吃的?”秦定邦阴沉着脸问她。
“现在不是冬天了,已经立春了。”梁琇盯着花嗫嚅道。她小时候一生病,就会变成一个软糯的小宠物,等着爸爸妈妈来呵护照料,她只管慢慢康复。现在她也没力气分清自己是四岁,十四岁,还是二十四岁了,就这样吧。
秦定邦转身下楼,没过多久就回来,带上来了几个烫山芋,一份粥,还有一盒糕点。
“一会儿过来吃了,明早出去买点热乎的。”说完,又把糕点盒子挪到桌上醒目的地方。
话虽这么说,但他知道要是没这盒糕点,明早她可能什么都不会吃。
放好了吃的,他转身急着离开。
“姐姐叫向沅,弟弟叫向澧。沅水的沅,澧水的澧。”梁琇低声道。
秦定邦脚步一滞,没有回头,关门下了楼。
第22章 北屋?
秦定邦赶回家里,先跟池沐芳问了安,之后便直奔厨房去找张妈。张妈正忙活着晚饭,一看到秦定邦不由愣了一下,平日里三少爷很少过问厨房的事。
“张妈,家里还有二十四年的报纸吗?”秦定邦记得梁琇说的是六年前的秋天,那就是民国二十四年的秋天。
张妈想了下,“有,报纸都是我收的。”
“能把所有二十四年的报纸都给我吗?”
“能,在储物间。”张妈放下手里的活计,擦干了手,“三少爷在这等一下,我给拿上来。”
张妈快步走到地下室的储物间,秦定邦也跟着下去。
张妈做什么事都井井有条,家里看完的报,她都会收拾起来。这些报纸,都是被按照日期有条理地叠放到一起的。
在一堆整齐码放好的报纸里,张妈一下就找到了一九年的那一捆,探身一把拎了起来。秦定邦连忙上前接了过来,道了声谢,提着报纸就往楼上自己房间走。
“母亲,晚饭我吃过了,不用等我了。”
不说“吃过了”,池沐芳会担心。
进屋之后,秦定邦侧身关上房门,把整捆报纸放到地上,抓过桌上的一把短匕首,一刀挑开捆绑的绳子。他迅速地先把九月、十月和十一月这三个月的报纸给翻了出来,都是秋天的消息。
他直接坐在地上,从九月的看起,不落下每张报纸里所有版面的任何一个标题。
他找得非常仔细,生怕错过一点点,却在内心深处,卑微地希望所看到的每条消息都和哥哥无关,希望他整番的寻找最后都徒然无功。这样,他至少可以抱有一丝丝幻想,仍然可以用“无定论”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也许梁琇知道的都是假的,也许当时只是冲散了,也许他的兄嫂现在正隐姓埋名,也在不知名的某处,寻找着他们的一双小儿女。
在就快以为什么都找不到的时候,他放下手里的这张,又拿起了新的一张。
头版,什么有用的都没有,翻开至第二面,他还像刚才那样找着,一个标题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眼睛——《浙西匪首倪千峰已成瓮中之鳖,向韫韬已被正法,浙境将再无匪踪》。
标题左面,是一篇文章,密密麻麻写着国民党军队如何“势如破竹,迎头痛击,毙匪遍地”,“其匪首之一向韫韬者,脱队狼狈逃窜,受伤坠崖,被我军搜获。向匪执迷不悟死不悔改,受赤化毒害甚深。该匪曾在湘赣一带为非作歹,行踪诡秘,后又于浙境鱼肉百姓,为乡里所不容。故而我军将其枭首示众,悬挂城门,以儆效尤。”
接着,他看到了那张照片,他一眼就从中认出了哥哥。
只剩头颅,和其他几颗,一起挂在城门上。
他的哥哥,身首异处。
秦定邦后背倚靠在墙上,从头到尾看完整篇报道,没漏掉一字。之后轻轻合上,再也没有翻开。
上次见到哥哥还是十五年前。后来只得过一封家书,再就音讯全无。
十五年后,终于再次看到他,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国民党以为杀的是向韫韬,梁琇以为遇见的是向长杨,看来哥哥打游击,是把自己的两个名字都用上了。
整个穆家岭只有他们一户姓向。当年爹一开始给哥哥起的名字叫向韫韬,希望这个儿子能够韬光韫玉。但是哥哥一天天长大,却越来越有自己的主张。
他觉得“韫韬”二字实在太难写,名字而已,不用那么费时费力。于是照着自家门前他老去爬的那棵大杨树,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向长杨。
没想到爹对哥哥擅自改名不光不气恼,反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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