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满脸堆笑:“少夫人起身了吗?明家夫人来了,说是有要紧事寻少夫人。”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云黎一身湖蓝色宝相花纹圆领长袍,扶着侍女的手,快步穿过乌木长廊。
白芷侯在门口,亲为云黎挽起湘妃竹帘:“明夫人,请。”
云黎点点头:“有劳了。”
转过缂丝屏风,重重青纱帐幔后,宋令枝轻倚在贵妃榻上,白净的一张小脸未施粉黛,面如明月皎皎。
她掩唇,轻咳两三声。
云黎着急上前:“快别起身,躺着就是了。不是说只是风寒吗,怎的病得这般重?”
前日她来过一回,碰巧那会宋令枝吃了药睡下,云黎不让人打扰,只在花厅坐坐便走了。
宋令枝面容憔悴,惨白容颜上寻不得半点血色。
云黎挽着她的手,温声细语:“你放心,我父亲找人打听过了,陛下已经找着了那作诗之人。先前陛下病重,大理寺也迟迟不审。”
云黎轻叹一声,“说起来,那诗与你我二家都不相干,最多也就是失职,罚罚俸禄闭门思过就是了。”
宋令枝双眼一亮,遽然从榻上坐起:“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
云黎左右张望,掩唇轻凑到宋令枝耳边,压低声音道。
“如今的大理寺少卿是我父亲的门生,他悄悄让人递话出来。我怕你着急,快快寻了你来。”
宋令枝双眼瞪圆:“那作反诗之人,如今可抓着了?”
云黎摇摇头:“这我倒是不知。”
她近来也为这事奔波劳碌,多日未眠,眉宇间愁云笼罩。
“事关前朝政事,那人并未多说,只说待案宗呈上陛下御览后,贺大人和我家那位就能回府了,也就这一两日的事。”
云黎迟疑,“若是陛下圣体安好,兴许今夜就能回府。”
秋雁和白芷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笑意。
“太好了,若姑爷平安归家,少夫人也不必忧心忡忡,整日以泪洗脸了。”
宋令枝眉间轻拢:“……陛下龙体欠安?”
她忽的想起那一夜在诏狱前遇见的沈砚。
大热的天,沈砚却还穿着氅衣,面色也比往日孱弱苍白。
云黎颔首:“是,若非如此,这事也不会拖到现下。”
她悄声,“只是此案还未言明,你先别声张,好好养身子,在家等着贺大人便是。我府上还有事,先走了。”
宋令枝点头,命白芷亲自送云黎出府。
秋雁笑着上前:“少夫人,姑爷的书房这两日一直锁着,奴婢这就让人进去洒扫。还有衣衫被褥……”
宋令枝挽住秋雁的手:“先别张扬,省得让人看出端倪。你悄悄去,同我祖母和父亲说上一声便是了。”
秋雁笑着应了一声好。
许是听了云黎一席话,宋令枝今日倒觉身子爽利些,还多吃了半碗汤。
宋老夫人心疼宋令枝,轻抚宋令枝双颊:“是该多吃些,瞧这小脸,都没肉了。若是……”
话犹未了,遂见秋雁匆匆从前院跑来,满脸喜色。
“少夫人,明夫人刚刚打发了人,说是明大人如今已回府了。”
宋令枝站起身,双眼熠熠犹如星辰明朗。
宋老夫人是过来人,哪能看不出宋令枝归心似箭。
“快些回房去罢,想来贺鸣也快到家了。”
宋令枝眉开眼笑。
提裙匆忙回房,命秋雁和白芷备下膳食,又让人备了热水。
夜色笼罩,园中杳无声息,唯有淅沥雨声相伴。
廊檐下金丝藤红竹帘轻悬,云影横窗,苍苔浓淡。
秋雁提着玻璃绣球灯,同宋令枝站在廊檐下,二人踮脚往外张望。
树影婆娑,摇曳烛光跃动在宋令枝眼中。宋令枝一双柳叶眉轻蹙,月洞门空空如也,始终不见有人前来。
宋令枝拢眉:“二门那可有人守着?罢罢,打发人去大门守着,倘若看见贺哥哥回来,快快让他回来禀报。”
夜色沉沉,烛光晃悠,宋令枝娇小羸弱的身影落在氤氲雨幕中,偶有雨丝飘摇,落至宋令枝眼睫。
她眨眨眼,想着往后退开半步,又怕贺鸣回来,自己瞧不见。
雨声点点滴滴砸落在廊檐上,阴雨重重笼罩在京城之上。
诏狱阴冷潮湿,透过一方小小的窗子,隐约可见窗外一角的夜色。
层层烟雨弥漫。
三三两两狱卒走在一处,手执羊角灯,挨个牢房巡查。
“都安静点!”
“闭嘴,再敢嚷嚷老子弄死你们。”
地牢昏暗,枯草干枝随意堆放在一处,贺鸣一身绯红色圆领官袍,端坐在破草席之上。
眉眼清淡,一双浅色眸子映着昭昭夜色,从容不迫,同在翰林院如出一辙。
好像,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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