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奢译在路上走。
他没走大道,选择转进了几条崎岖狭窄的巷子。这里的行路人很少,间或有些胡乱堆放的杂物,更遮挡着视线。虽然他的衣服上已经滚了几层的脏,不过林奢译还是走得很仔细,他避开歪倒了的单车,未消融的雪,只一心一意地在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
肯定是比平时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林奢译来到施妤的公司楼下时,天色已经泛黑了。手机被持续不断的电话占据着,响铃到没电,早已自动关机。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但此时高楼每一个格子间的灯光都在亮,他推测应该还没到下班点,来得及。
林奢译没办法通知施妤,只能等。
找一个不引人瞩目,不被人发现的角落,天色越是黑透了,反而有利于他的隐藏。他是擅长找地方藏身的,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吃尽了苦头,学会做个让人看不见的角色了。
林奢译藏在寒冬夜的楼栋阴影中,等待着,他也稍稍安心,有机会检查一下自个了。他间或拍了几下衣服。当时被旎旎爸一把从背后揪住,拉扯中,背包被扯坏,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事后他想捡来着,但东西被人群踩得不成样子,都用不了了。
没有湿纸巾,没有水。
被推到在地上时蹭到的大片污渍,怎么也拍不掉。
林奢译掐住衣角,用力搓着,始终没有变化。不过他再仔细看了看,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原来是从杂缝里落在身上的阴影。虚惊一场,他就感觉安心多了。继续清理身上的其他地方,多拍掉一点灰尘,能显得更干净一些。总也要干干净净地见施妤才好。
不过有过一次没有提前报备,擅自来这里,结果看见施妤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经历,林奢译其实是很忐忑的。万一再看见了怎么办?还是只能当做看不见,不存在。
他的脑回路九转十八弯。
一瞬间构想了许多隐忍的情节。
眼眶微得发热,他差点是要哭了。明明被当众非议、被冤枉、被谩骂的时候,他都能撑住,此时却像是被剥了壳的虾,弯起腰,难捱地用衣袖擦眼睛。
如果让施妤做对比,林奢译简直比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还会哭。
他平时喝水那么少,眼睛里怎么还会储存了那么多的水要流呢。一眨眼,两颗眼泪,两道清晰明了的泪痕,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的面前,脆弱又可怜。
施爸的车停在公司门口。
后座的车窗降下来,是一张多年如一日的冷硬面容。两人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施妤的视线随意一扫,正瞧见了不远处哭啼啼的林奢译。
他哭得眼红,鼻子红,脸颊红。
偶尔路过的车灯一晃而过,照得他整个皮肤都白兮兮的泛着光,更显得哭红得可欺。
施妤:……?
施爸说了什么,施妤没听清。
施爸递给施妤一叠资料。
施妤眼尖,又瞧见了林奢译紧绷身体的一个颤抖,她甚至于帮他幻听了一声漫长的抽泣。
施妤:……
幸而施妤和施爸没有更多的话题可聊。两人见面,直切主题,在说完的瞬间就陷入了沉默。施妤一边引颈受戮般,静候着施爸下一步的安排,一边偷眼继续瞧林奢译。
半晌,施爸许是酝酿够了时间,终于多寒暄了一句:“最近怎么样?”
施妤说:“挺好的。”
施爸说:“那就好。”
施妤说:“是挺好。”
施爸说:“好。”
施妤也问:“你最近怎么样?”
施爸说:“挺好。”
施妤说:“那好。”
施爸说:“我等你消息。”
这个话,施妤一时半会儿却是回答不上来了。支支吾吾地“嗯”一声,她挥手跟施爸告别,恭敬地目送施爸的车离开,消失在道路的转角处——然后她冲林奢译招了招手,跟招魂儿似的,林奢译得令,身体和眼泪一起,瞬间就往她的方向开始飘了。
不用施妤开口。
林奢译上前的第一句先问:“施妤,我衣服有点脏,我能抱抱你吗?”
施妤主动搂了搂他:“怎么弄的?”
林奢译枕在施妤的肩头,泪流得更肆意了,哽咽地撒谎说:“摔倒了。”他不觉得被误会,被当众审责是难堪和磨难的事儿,然而施妤特意给他买的昂贵羽绒服,手肘的地方被磨破了,一拍就往外掉毛。情侣围巾在混乱中找不到了。整理的食谱笔记本丢了。背包里的饼干零食也被踩得稀碎……
施妤紧张地问:“你受伤了吗?”
林奢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我难受。”
他一时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担心旎旎的状况难受,还是害怕施妤突然离开他难受。他只知道,在施妤面前哭能得到关心和安慰。这就够了,他理所应当地哭得更可怜了,只等着施妤手忙脚乱地找到纸巾,帮他擦泪。
施妤把纸巾展开,覆盖在林奢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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