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潋瞧过来,也不避讳,笑眯眯地扬起手同他打招呼。
“周兄,许久未见啊。”
周潋:“……”
“林掌柜,”周潋略点了点头,面上神色波澜不惊,“好巧。”
这人也太自来熟了些,非亲非故,这才见第二回,直接连‘周兄’都唤上了。
早知如此,今日就该带谢执换个地方才是。
显然,林沉的自来熟远不止此。
这人见着周潋应了声,一双狐狸眼弯得好似新月一般,站起身,擎着只细颈酒壶,施施然地行至二人桌前,“周兄此桌还有旁人吗?”
“可方便林某在此拼个桌?”
周潋不动声色地提了提唇角,“这左近空位尚有多余,林掌柜不须屈就,自便就是。”
“周兄客气,”林沉好似听不懂他话中拒绝之意,直接笑眯眯地拉开椅凳,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周潋左手边,同谢执正好对面,“我这人不拘小节惯了,从不在意屈就的。”
“方才林某一人独酌,实在无趣得很。既然周兄也在此,咱们三人说说笑笑,这酒自然也喝得更痛快些。”
说罢,也不待周潋应答,先一步朝一旁的跑堂招了招手,“小二,劳驾,方才我点的那几样菜式,一会二做好了直接送来这张桌上。”
“还有这二位公子方才点的,一并记在我的账上。”
又回过头,对着周潋兴致勃勃道,“这兰斋居糟的鸭信鹅掌极好,筋道爽脆,配店里新起的花雕,最是相宜。”
“周兄定要尝上一尝。”
事已至此,周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总不能将人提着领子扔回原座上,只得略笑一笑,淡淡回了一句,“林掌柜有心。”
林沉也不在意,吩咐跑堂的再温一壶花雕酒上来,自己执了酒壶,便要替周谢二人斟上。
周潋见状,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挡在了谢执面前,“林掌柜不必劳烦。”
“我这位……兄台,从不饮酒。”
“噢?”林沉挑了挑眉,将酒壶搁去一旁,目光在谢执面上转了一转,眼底笑意狡黠,“我瞧这位公子形貌翩翩,还当是风雅之人,杜康在怀。”
“实在可惜。”
在周潋没注意的身后,谢执冷冷地瞥了林沉一眼,眼神里警告意味颇重。
林沉心底暗笑,面上却佯作不知,“初次相见,还未来得及请教,这位兄台是?”
周潋接过话头,淡淡道,“是我一位朋友。”
“他素爱清静,今日又难得闲暇,才同我来此地消遣。”
话里话外,自然是嫌林沉搅扰了清静。
他如今瞧见林沉,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先前清松所言此人同阿拂会面一事。
那日究竟是阿拂自己的意愿,还是奉了谢执之命,周潋不得而知。但这个林沉绝非寻常之人,这一点周潋心中却有八分肯定。
非不得已,他并不愿叫这二人碰面。
对谢执生出怀疑,本身就是一件极叫他为难之事。
“只是朋友么?”林狐狸老神在在,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故作神秘地用手肘抵了抵周潋,“周兄当着人家面就这般说辞,仔细生了气,回头叫周兄坐冷板凳,可是大大不妙。”
周潋:“……“林掌柜这话,周潋听得实在糊涂。”
这人在乱七八糟鬼扯些什么?
林沉摸了摸鼻尖,刻意压低了声音,颇为体贴道,“周兄不必再在我面前遮掩。”
“方才林某坐在隔壁桌,一字不落可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他眯了眯眼,面上一副了然的笑,“不过周兄放心,林某是嘴严之人,此事只你我,还有这位公子三人知晓,断不会传进旁人耳中去。”
“铮”一声清响,是谢执手中瓷盏磕在桌案上的动静。
后者垂着眼,声音冷淡道,“似林掌柜堂堂君子,竟也有这般听墙角的小儿行径,倒真让谢某开眼。”
“看来这儋州城中英杰辈出,不算虚言。”
周潋不防谢执骤然开口,怔了一瞬,待反应过来,唇边不由自主地带了两分笑意。
林沉挨了讥讽,也不恼,笑吟吟道,“原来这位公子姓谢么?”
“王谢风流满《晋书》,果真是好姓。”
“惭愧,”谢执略抬了抬眼,慢条斯理道,“不及林掌柜‘林下之风’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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