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手。
指腹落在后者泛红的眼尾上,力道很轻,沾下一层湿漉漉的水迹。
谢执似乎也未料想到他的动作,怔在那儿,微仰着头,一双眼纯澈透亮,长睫掀起,又落下去,蹭在周潋指尖上,泛起极细密的痒意。
谢执的瞳色很浅,眼尾狭长,瞳仁却圆,这样的角度看人,莫名多了几分乖顺,猫儿一样。
“少爷。”他眨了眨眼,很轻地唤了一声。
指腹上湿意犹在,周潋好似被烫着了一般,迅速缩回了手。
这没什么——他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默为自己开脱——自己与谢执同为男子,只是碰一碰……算不得冒犯。
况且……况且先前,谢执也曾碰过他。
堪堪扯平而已。
他这样想着,顿了下,不为人察觉地捻了捻指尖。
“少爷来做什么?”谢执垂下眼,薄唇很轻地抿了抿,似乎并未注意到周潋的动作。
他像是不愿叫人看,脖颈挺着,避过周潋的视线,将头微微侧过去,只留一个侧影。
周潋现下才注意到,谢执今日作了男子装扮。
长发束成髻,用天青色缎带绑着,露出一点耳廓形状,小巧腻白的耳垂上,细小的耳洞痕迹隐约可见。
他见过谢执带耳饰,白玉串坠子,垂在耳侧,随动作一晃一晃,玉色剔透,与容色相差无几,更衬出唇上一抹杏子红。
周潋将心底升起的那一点莫名情绪压下去,顿了顿,低声开了口。
“园子中的人……我没同他们讲过。”
“不会有人克扣寒汀阁。”
“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可以同我讲。”
“别再哭了。”
末一句,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若非谢执离得近,几乎就要错过耳去。
拨炭时动作不熟练,被炭火熏红了眼的谢执:“……”
他午睡刚起,人还不大清醒,懵懵懂懂的,心眼儿都不大转,在出声解释和就此认下两个选择间罕见地犹疑了一瞬。
短暂的沉默落在周潋眼中,后者心下微沉,愈发肯定这人是受了委屈。
他将人留在园子中,虽是一时权宜之计,可也不是留着叫旁人来糟践的。
府里头的下人有多会看人下菜碟儿,他不是不清楚。早在谢执将猫送来时,他就该觉察到的。
谢执那样要强的性子,哪里是轻易肯哭的。
“没有人哭,”谢执依旧背着身,不肯看他,肩膀微颤,话里却嘴硬得很,“少爷看错了。”
周潋快叫这人磨得没了性子,索性伸出手,按着后者肩头,微微使力,将人转了个面。
“眼都红了一圈,还藏什么?”
他说着,犹豫一瞬,还是从袖中取了锦帕,微微俯下/身,动作很轻地在谢执薄透的眼睑上按了按。
“无妨,我不笑话你就是。”
谢执:“……”
这可是周潋自己撞上来的,怨不得旁人。
他垂着眼,侧头避过周潋的手指,声音冷淡,“少爷口中说,心里怕是早已笑话过了。”
他说着,又拨了拨炉中的炭,再开口时,话音里带了几分隐忍,“左右我落在了少爷手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少爷若要笑话,谢执本也拦不得。”
“少爷自便就是。”
这人话说得狠极了,又不肯抬起眼叫人看,话音落地,周潋瞧得分明,那双眼又红了一圈。
叫人说什么好。
周潋头疼地叹了口气,索性将锦帕塞进了谢执手中。
“我心中想着什么,自己都还未讲,怎么阿执倒比我还要清楚吗?”
他先时同这人亲昵惯了,一时不察,竟将旧日里的称呼又带了出来。
算了,阿执就阿执吧——周潋在心中自我开解道——左右这名字也没设什么限,不管是谢姑娘还是谢公子,都还算合用。
“还‘刀俎鱼肉’,真要论起来,哪一家的鱼肉不是老老实实躺在砧板上,哪有同人使性子的工夫?”
周潋说着,见谢执手中仍捏着火筴,恐他一失手再伤着,索性另拣了把竹编矮凳,坐去他身边,抬手将火筴接了过来。
“病还未好,又被炭气熏着。阿拂平时看得那样紧,这时倒肯惯着你了?”
谢执冷不丁地被夺了火筴,心里老大不乐意,抿了抿唇,伸手将斗篷裹得更紧了些,“少爷今日倒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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