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熙心里一咯噔,把眼泪憋回去,赌气道:“好!那喜酒定是上京城最好的美酒,你在别处都喝不到的美酒!”
一片薄雾遮住月光,显得月亮更加圆润。
宁熙看向对桌喝闷酒的人,问仇野,“你觉得那个人的酒量如何?”
“酒量极好,而且是个酒鬼,不喝得不省人事绝不会停止。”
“好,那我就赌他从现在起,喝到第一百杯才会醉倒。”
仇野摩挲着刀柄的铜纹,眸色暗淡下去。但他没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
“一杯、两杯、三杯……”宁熙默默地数着。
星更稀,天边出现一抹曙色。
虽然几乎一夜未睡,宁熙现在却很精神。
“九十八杯、九十九杯……”
宁熙嘴角开始露出笑容,可仇野面色依旧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煎熬。
“一百……一百……一……”
咚——
宁熙的嘴角瞬间耷拉下去了。
那个人在喝完第九十九杯后,以一种很奇怪地姿势倒在了地上。他整张脸已醉得通红,强撑着爬到一条小溪旁,清澈的小溪里飘着几片粉红色的桃花花瓣。他将头伸到小溪旁开始呕吐起来,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
宁熙皱着眉头,捂住口鼻。
那个人还在吐,把飘着花瓣的清澈小溪污染得乱七八糟,然后一翻身,开始呼呼大睡。
桃二娘闻着味儿跑出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后,两只胖手痛苦地抱住头,将脸上的肉挤到一块。
“啊——你个杀千刀的!要吐滚远点吐啊!这是你姑奶奶酿酒的水!”她用魁梧有力的胳膊一下子拎起那醉鬼,“快醒醒,看看你干的好事,给姑奶奶赔钱!赔钱!赔钱!”
宁熙手环抱着曲起的双腿,下巴磕在膝盖上,闷闷不乐道:“我输了,得请你喝喜酒。”
“嗯。”仇野站起身,微风吹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仇野,”宁熙将脸埋进膝盖里,瓮声瓮气地问:“你以前也像那个人一样,一个人喝酒么?”
“嗯。”
“那你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我没醉过。”
“哦。”宁熙继续扯着话题,尽管天边已经显现出曙色,她还是不想回府。
她知道,这次回去后,下一次出府怕就是出阁了。
“你以前一个人喝酒不会闷么?”
“不会。”
“那你喜不喜欢我陪你喝酒?”
仇野摸着刀柄,没有说话。
他这双手沾满鲜血,拿刀的时候又快又准,又稳又狠,可现在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他是一把刀,刀没有心。
“仇野,你听到我问的话了么?”
“嗯。”
“那你喜不喜欢我陪你喝酒?”宁熙又问了一遍。
仇野真想堵住宁熙的嘴,要她别问了。
可是仇野知道,若是他不回答,宁熙肯定还要再大声地问一遍。
他的话不多,可宁熙却总是喋喋不休,像因为在家里没人说话,所以都把话跟他说了。
“你能陪我喝酒,我很高兴。”他终于败下阵来,实话实说。
所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得到这个答案,宁熙独自思索着。
那想必,她请仇野喝喜酒,仇野也一定是很高兴的。阿娘很高兴,阿爹很高兴,哥哥小婉很高兴,太子很高兴,仇野也很高兴,只有她不高兴。
云不归以不变的姿势趴在桌上睡了很久,他现在觉得浑身酸痛。可又碍于面子不敢醒,少年人的事,他一个老大叔去瞎掺和些什么?是以,只好把呼噜声打得又大又响。
花会和树分离,人也会和人分离。
“宁熙,你该回去了。”仇野提醒道。
宁熙抬眼望向天边曙色,这才点点头。
“记得来喝喜酒。”临走时宁熙仍旧不忘提起这件事。
仇野刚迈开的脚步忽的一顿,“会记得的,告辞。”
然后,少年的身影便消失在曙色中。
宁熙站在窗前,静静地看了许久。
太阳出来了,春桃也推开门进来了,她讶异道:“女郎,你是整宿没睡么?”
宁熙摇摇头,“只是起得早。”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气恼地跺了跺脚,“烂记性,居然忘记跟他请教轻功了!”
春桃:“轻……功?”那是什么东西?不管了,还是先把女郎打发去给夫人请安吧。
前去请安的路上,宁熙越想越觉得后悔,难不成真要请仇野喝喜酒了?
不行不行不行,她不要嫁给太子,不要一辈子都待在深宫,看不到天地的边。
她只说过要请仇野喝喜酒,这喜酒又不一定非得是她跟太子的喜酒。只要她愿意,只要她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她跟路边的一只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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