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重新恢复安静。顾瑜主动开口道:“您既是已经跟顾璎和离, 还是叫民女的名字罢。”
听到顾瑜的话,陆川行愣了片刻, 才回道:“顾三姑娘年长于我, 又对我有恩, 称呼您为三姐是应当的。”
他向来不大瞧得起顾璎的娘家人,但顾瑜除外。
自从顾璎嫁给他后,为了让他能继续读书,特意求自己姐姐姐夫, 找了致仕的大儒来做他的先生。顾瑜夫妇花了不少心思, 他也的确从中受益了。
顾瑜沉默了片刻,道:“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当初民女也只是应小妹所托罢了,不值一提。”
“三姐是听说了我们和离的消息, 这才进京了吗?”陆川行总觉得不对, 顾老太爷为了拿捏住顾璎, 从来都是将顾瑜牢牢攥在手中。
她夫君的确是个心地善良宽厚的好人, 在读书上颇有些天资,可做生意上却并无多少天赋,需要顾家帮忙。
“是。”顾瑜坦然的道:“放心不下,就来瞧瞧。”
“姐夫跟宁哥儿和慧姐儿可来了?”陆川行追问道:“家里的生意近来可好?”
顾瑜猜出他想套自己的话,先客客气气的对上次陆川行找人关照表示感谢,随后才道:“王爷,我们家跟王府已经没关系了。”
原先是姻亲,和离后就该是陌路人。
“三姐,我知道你觉得是我抛弃糟糠之妻,心里对我有怨气——”
陆川行话音未落,顾瑜打断了他。
“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和顾璎和离是感情不和,一别两宽岂不正好?”她疑惑的道:“为何要对您有怨气,您做错什么了吗?”
陆川行顿时被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王爷,您没做错什么,顾璎从嫁给您的那天起,更没有任何错处。”顾瑜抬眸望向陆川行,一改往日的温柔可亲,语气甚至有几分冷硬。
“阿璎自从嫁给您,处处都尽到了本分。她小时候被爹娘娇惯着长大,嫁人后既要打理陪嫁的铺子,又要管着你们家中事务,这才得以让您安心读书。”
“哪怕是那一次,阿璎伤了身子,从此落下病根,每个月都要遭罪。她可曾怨过您半句?”
“阿璎告诉我说要嫁给您时,说是仰慕您是真正的君子,能为不平之事仗义执言,有责任有担当。”
陆川行默然,仿佛一记耳光无声又响亮的打在他脸上。
当初算计让顾璎嫁给他的是顾老太爷和顾家大老爷,顾瑜是不知情的。所以她能坦坦荡荡说出来,质问他。
顾瑜确实帮了不少忙。那时顾璎伤了身子,是顾瑜赶过来照顾的;帮他请大儒,也是她从中牵线搭银子搭人情。
她有立场指责自己。
可是,她也是安心享受了顾璎付出的人——
“三姐,是我一时糊涂了,我以后会对阿璎好的。”陆川行嗓音艰涩的道:“还请三姐再成全我们一次。”
他特意强调了“再”字,想要揭开当年的真相。
“刚才王爷问我家里的生意,之后不用您挂心了。”顾瑜看出了他的心思,索性直言道:“我夫君已经在处理家中产业,最快秋末我们就搬回老家。”
她话音才落,陆川行愣住了。
顾瑜夫妇为了摆脱顾家的控制,不再拖累顾璎,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我先前忽略了些事,如今既是知道了,断不会让错误继续下去。”顾瑜意味深长的道:“安郡王,您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
陆川行面上一阵白一阵红,变幻不定十分精彩。顾瑜没有提他的错处,却仿佛字字句句都是。
他一直说心里有阿璎,可他为阿璎做了什么?
顾瑜作为阿璎的姐姐,得知内情后立刻斩断了会威胁到顾璎的麻烦,让她能顺着自己心意来。
这是头一次阿璎的娘家人替他站出来说话,而他已经习惯了顾老太爷等人的讨好,觉得处处都是阿璎做的不对。
他此时倒真有几分羞愧,以至无地自容。
顾瑜点到为止,起身告辞离开。
许是真的心中有愧,陆川行并没有派人跟上,沉默的望着她走了出去。
茶楼外。
顾瑜的丫鬟秋月跟着她上了马车,为了安全起见,直接去了顾家在京中的宅子。
“您对安郡王说的这些话,有用么?”秋月小声道:“若他真的有良心,怎么会一次次让咱们五姑娘失望,到了和离这步?”
顾瑜摆了摆手,道:“傻丫头,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回转过来的,我说那些话,不过是让他心里不舒服罢了。”
秋月微讶,自家姑娘原先可不是那般促狭的性子,全是为了给五姑娘出气。
“总不能让他心安理得。”顾瑜长出一口气,叹道:“不知阿璎在宫中如何了?”
看出自家姑娘的担心,秋月忙道:“五姑娘那样聪明,您就放心罢。侯夫人不是说了,过两日就待您进宫去看望五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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