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没有想过,人间烟火天那么多的凶煞,就算是花了九百年,仅凭降真上神一人之力,何以能做到绞杀得如此彻底?”梁陈一点就通:“因为芈族也在一起杀?不过为什么?他们那德行就不像会做好事的,难道凶煞身上会有什么东西可以造神?”“对,”彡伸手一拂,那些白骨上霎时露出一片红色的印痕,细细看去,皆是一个一个的情字,“凶煞按五行、七曜分,一共有十二种,造化就是把这十二种凶煞的鬼丹挖出,加以一凡人躯体,从而造神的邪术。”梁陈刹那听出了其中的阴邪之处:“凶煞造出来的……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忽然又想起那从贼首身上搜出来装着鬼丹的玉琮,其用途不言自明——如今凶煞属于稀有物种,凑不到十二种凶煞,拿常鬼来凑数也可以。而且这么算来,明韫冰其实是最好的“食材”。因为他可以算是最后一只千年凶煞了。“第一阶天神宫中,除了三十三位古神是开天辟地就由天地清气孕生,例如天帝、勾陈上宫、道德天尊;其余的神明,皆是在史官记载不到的时期里,或者有生祠,受了凡人的无数祷念,或至纯至善,或至烈至刚——无一例外都是经了长久的苦修,才得以上仙箓盅,并御日月山川之灵气。”彡有些轻蔑道:“而造化造出来的,芈族称之为‘地神’。”梁陈是听出来了,这位白骨精兄最后那句话是盖不住的“那算什么垃圾东西”,看来是第一阶天的忠实拥趸。他摸下巴道:“按说神明最基本的职责就是还愿。譬如勾陈上宫掌兵器跟北方玄天,老有人问天气跟‘啊我的三叉戟怎么生锈了’,我一般就回说,出太阳也要穿大袄子哈,还有,你别拿它叉活鱼啊!”彡:“……………………”梁陈迎着白骨精无语的目光问:“这个地神,肯定没我这么亲切吧。——它还什么愿?”“杀人、夺魂、欺世盗名、苟且偷生之类。无非如此。”彡平静道,“大人说的正是。神明是扶危救难,急民之急的,所以您作为难得一遇的仙缘身,也算是承情,该履之责,是不可避开的。”宛如耳边刮过了一阵风,梁陈若无其事问:“不好意思,那这跟现在这情况有什么关系?”彡:“造化不能凭空造神,它只能借神明魂元来作为引子,造出与正神类似的歪样。”“那为什么刚刚会有一对虫足……”梁陈说到这,骤然明白过来——造化主要用的是十二种凶煞的鬼丹,而那人的躯体肯定只是用来当容器,既然如此,不用人而用虫的话,可不是就变成这样了!但那做引子的魂元可还是情仙飞絮的,于是做出来的东西就是飞絮跟毒虫的结合!梁陈只觉得不寒而栗——到底要跟情仙有何等大恨,又是怎样的阴毒,才做得出这种事来?!那可是高高在上,为救世而死的神明——这是时想容做的?梁陈莫名觉得不适——也许是因为她跟明韫冰格外肖似的样貌,他明明知道这是个恶徒,但总不太愿意面对她作恶的事实。
“地神很容易就死了,不靠凡俗的肉体是难以长命的。”所以这满村白骨,就是时想容造出的地神为了不死而做下的孽障。梁陈马上就像被火燎了一下的爆竹似的,心里爆开怒火。就是手握渎神的明韫冰,他杀天杀地,也被勾陈上宫打了三天三夜,在抱魔柱上钉死过一回,此后又沉在湖下受凛铁冽钉,如今身上也尽是摆脱不了的诸天神佛印,一呼一吸都是密密麻麻的割伤。而时想容还安安然然地在凉珂当她的圣女,可做她的春秋大梦吧!梁陈眉心那簇光一跳一跳的,手里光华流转,一瞬间那光影中刀剑戟弓的样子迅速交叠变化,那是他动怒的信号。——而梁斐又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他知道造化阵吗?这地神造出来又还谁的愿?他想靠这个杀梁落尘吗?这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彡突然说:“以前礼天地时,这些情字都是铺在新人之间的。”梁陈犹豫了一下,低头看去。外头却突然有什么从窗户里猛然闯了进来,犹如白刃。三人都是一惊,一边早就听呆的徐晓晓火红翅膀骤然一扇,砰的把那玩意打扁在了墙上,灰尘漫天。徐晓晓凑过去,看见一片鸽子饼死不瞑目地沿着墙壁滑下来,吧叽一声砸在地上。徐晓晓:“我杀生了!!”梁陈:“……………………”他扶额道:“是你爹的鸽子,捡起来……好生烤……葬了吧。”徐国师是著名的鸟雀迷,国师府里三条回廊挂满了花鹦鹉,一走进去简直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折磨。前几天说给他写信问问如何对付时想容,估计是回信了。身旁彡不知何时飘走了,苏视一个倒仰醒过来,大彻大悟大怒,手里拆出一双筷子:“拿骨头来!!我今天非得吸干它的骨髓不可!”“吸西北风吧,看信。”梁陈把那小筒往苏视身上一抛,大步出门。门外还有十七、十九带人在等着,这就是枯骨村的最后一户人家了,走过了,就是走出了村落。这时,天幕已然全黑了。怪物一口咬在无数瓦檐上。天上荧光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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