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发现明韫冰看着他:“大神看我这手卦如何?”梁陈过了一会儿才低头去看,摩挲他的指根:“月丘微隆,近来有喜。地纹圆转,再过期颐;天纹主情,很是强劲,看来尊主这段缘分可以天长地久。”明韫冰明显被这种一脸严肃的乱说给逗乐了,笑眼微弯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非常动人。梁陈没放手。天穹渐亮,人来如织,新起的神庙招来许多人,把河岸边那双人当免费动物,评头论足说来说去,好的也有坏的也有,但这二位都不是在意人言的,一概不入耳,都随风去了。“为什么突然起个庙?难道是上神生辰?”“不是吧!我记得是正月十五元宵啊。好日子!”“那为什么?又不是今天才来清野的……”“定情信物而已。”——鬼帝大人说。明韫冰把那朵靡丽的花勾到梁陈袖口,在他看来的时候宣布:“插标卖首,归我了。”关圣大帝要是知道这话被如此扭曲,只怕青龙偃月刀要当头劈下。梁陈翻手看了看,丝毫不以为稀奇:“收了。”那支花落到他手里——比起玫瑰攻击性少一点,花梗没有刺,香气更浓郁,而不腻。“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似乎在琢磨,但话语没有半分徘徊的意思,“我回什么比较好?”明韫冰微微挑眉。英俊眉宇间,那点戒印飞起一线红光,在半空中流畅甩尾,飒然落下,如桃花爆开,纷纷扬扬地痴缠了两人一身。那是他们早在将离宫就有的命轨纠缠,灵感化生的姻缘线。梁陈曾把它用来稳固心神,后来一败涂地,事实证明各种立誓各种戒断一遇到那个人,还是要输。明韫冰张手一收,无数条红绳就凝成一线,头尾互牵,都扣在两人无名指上,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自觉拉长,不受阻碍。他攥拳又松,其实没什么感觉,但那一点刻在指上的红好像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似的。“这个东西好像本来就是我的吧?”明韫冰说,“尊神实在是精打细算,以后帐归你管,不用cao心破产。”梁陈捉住他的五指十指交扣,姻缘线刹那缩到最短,闪作红光没入指缝。明韫冰眼睫一动,看见梁陈瞳孔微眯锁定他:“第一阶天传承,所有经济都归正神伴侣打理,你还得找几位天妃探讨探讨经验,先学说话吧。”“……”明韫冰假装没听懂,想抽手离他远点。但被勾回去,强硬地抱紧,感觉到他的手臂箍在腰间,不顾一切目光和非议,毫不动摇地拥着他。他感觉到微窒,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因为自己心跳太快,几乎都不太像鬼了。从心口焕发出一股无法控制的活力,但大脑却有点无法思考,只能闻到他身上那种醇茶似的清苦味道,像山顶上终年不散的云雾。
梁陈鼻尖在他耳下蹭了几下,那种介于儒雅和野蛮之间的侵略感在这个动作间传递过来。“本座云游四方,飘零九州,终居逆旅。始终未曾有过安家之念。”梁陈声音转变,不再像方才那样不怒自威,语调放缓:“明静,我回赠你一个家如何。”作者有话说:端午快乐。 六涉 有学来念师史载,元十年春,领神勾陈观世至鬼岛流渡,怜岛上疯聋哑冤云集、凶花毒草爬地,从第一阶天引下天泉,汹涌澎湃的大水奔腾而下如千军万马,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遗漏,七天七夜后,将一座鬼岛变成了云中蓬莱,湖中桃源。此后灵兽和一些无害的鬼物也都默默前来,周遭弄得霞光万丈瑞气千条,时常有麒麟白泽出没,岛上的人也五感复苏,魂魄净化,开始过自治自理的往来种作生活。不出半月,连恶草都被开垦除去,起了大片水湖耕田,可谓是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勾陈上宫在岛的南边,临水有风之地建了一座挺水的台阁,苑内枇杷桃树密布,黛瓦青砖,红门高台,因为门前有大片曲折的栈道,拜访的人要东扭西弯穿行许久,因此取名南桥。可以说是自上神定落流渡后,这两个字才彻底洗去了阴暗可怖的附义,变得令人向往起来。但那岛屿并不是那么好进的,掌岛的明面上虽不是神明,但那艘渡人的船却如有神志般,会自动选择合适的人。凭缘。其实明韫冰研究过这个所谓的门槛,凭他鬼魂的灵感来说,第一直觉告诉他,这东西筛人明明就是靠:“不非议我们的吧?”对此上神大人是这样回的:“我对我的领地有绝对掌控权。”“什么叫你的领地?”明韫冰坐在窗边,“明明是我的。”透过层枝叠映的天空,可以看见外头一大片柔软的光,趁着很欢快的鸟雀在桃枝里跳来跳去。这片土地在寒蜮中时,曾埋藏那么深重的血与苦。不想也有今日这样明媚。受骄阳普照。流渡是无日无月无阴阳序的,到这里以后明显鬼帝大人气色好很多——没有在人间那种受阳序压制的戒备感。当然也有可能纯粹就是因为梁陈。梁陈找当地人说了四五次,终于劝他们放弃了拿冰火到处偷风月的诡计,上神大人神通广大地从若木扶桑里借来日月照影,设置了持钟人,让他们自己掌天象。解决了这个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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