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没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应当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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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不到他。”黑衣男子下意识握住怀中的刀柄,敛眉冷面,语气却是难以忽视的挫败。或者形容更深刻的,心如死灰的悲伤。
“总能找到的,别说那些丧气话了,不是还有地方没找嘛,他总不能故意打着转避开我们吧,如果他要是存心躲着,那是如何也找不到的。”旁边珈蓝花翎锦服的人好言开解道。
但不知是哪句更加戳心窝子的话,男人终于陷入了沉默,选择一言不发。
陈怀宁只好扬手拍了拍人的肩:“我说大兄弟,你要不想想那位兄台最喜欢的东西?最想要去哪儿?反正就是执念,对,执念的东西,肯定会去看一眼,不怕他躲你,你也能找到的程度。”
要说陈怀宁的嘴里是半句好话都吐不出来,但是主意的出发点尚可拎得出有用的。
顾千珏离开纳挞前说过要去岭南,于是乌维衍伤还没好利索就赶到这边,把一座座山头都快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人。
嫌自己的速度慢,男人几乎是没日没夜提着内息遁着搜寻,每到经脉滞涩剧痛才肯作罢,搜找也极为仔细,不落一处。就这样,好几个日夜都不曾合眼,一开始陈怀宁看他这个疯劲儿也不敢劝,毕竟伤还没好的时候就拦不住。倒是后来陈怀宁实在看不下去才劝了劝,说这么个找法,人还没找到,他先死了。
几乎陷入癫狂的男人仿佛终于是接受了现实,不再那么以那么耗竭性命的方式去寻人。但每次陈怀宁一睁眼的时候人都不在,不知道又上哪寻人去了,气氛这么压抑紧张的,他也不好躲懒,只能陪着找,按他临近崩溃的说法,人还没找着,先把他累死了,骡子也没这么使的。
一连下来,原本翩翩贵气的形象生生变得憔悴不已。
“不行就放火烧山吧,要是山头有人总会逼出来的。”陈怀宁也不敢多抱怨,只能继续搜肠刮肚地想一些便宜的法子。
“他若执意不愿见我呢。”男人几个月来头一回说了长句。“也许人不在这。”
“那会在什么地方,我们去找?”陈怀宁试探性地问出口。
顾铭摇了摇头,复道:“你走吧,回你的贡巫山。若是见到自会知会你,若是找不到,你也无须记挂此事,不必寻我。就此谢过。”
“行。”陈怀宁难得挤出这字,虽然本着救人救到底的心思,他才一直追着顾铭出来,但这高强度的工作也不能一直干啊,谁知道这俩人又在玩什么你躲我藏的戏码。从怀里搜刮了一些伤药扔给人,又啰嗦几句养伤的嘱咐,他便脚底抹油开溜了。
修炼已经停了几个月了,他跟着只能瞎转悠,继续在这里混,被师傅发现,他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有再也见不到的念头的呢?阿衍。后来的顾千珏问。
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多一个人找与少一个人没有区别,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也等不到的感觉。也许除了千珏不想见到他以外,兴许也是他根本不了解千珏,所以才会一直在做无用功,男人自暴自弃地想着。
从寻人以来就一直回避的情绪,难得无法抑制通通爆发了出来。
千珏。他对千珏说了那么多忤逆的、忘恩负义的话,哪怕这样,他还会担心他,拼了命去救他。可是为什么救了他还要把他丢给别人,不愿意见他一面。
至少,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罚他或者怎么处置他,他都会认。
但他又有什么资格求来这个机会呢,男人苦涩地抱住手中的轻鸿刀,开始反复摩挲着上面精雕细琢的花纹,借此平复内心。
纵使自己身不由己,有一万个理由为自己开脱。千珏可能也会厌恶他的自作主张吧,不原谅他也是合该的,这一切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的。
没有对等的关系也可以,做不成伴侣也无妨,那本就是顾铭不敢肖想的东西,他只想护住他的阁主、他的千珏,或者本着他那份丑陋的、卑微的私心,陪在这个人身边,仅此而已。
只要能再见一面,无论要他付出什么都可以。
于寻常人而言,春来夏至,秋盈时节,流光四溢、斑斓多彩的岁月悄然流逝,如同奔涌到海的长河,滚滚不息,永不停歇。在这样的日日夜夜中,只能辙辕向前,拼命在天地间镌刻下几许潦草微末的痕迹。
有人却在心中下了一场又一场潮湿的雨。
苦凉山,是岭西以南最壮美的绵山之一,它的脊峰耸立,重峦叠嶂之间满布灵岩秀郁,生灵繁多。
顾铭前后寻过霄月阁、蛊毒宗,凡他能想到与阁主恩怨纠葛的地方,甚至他们去秘境的一路都寻了个遍,无果。
江湖上没有这人的半点踪迹,就像此人凭空消失了般。可顾铭坚信他一定在这个世界的一隅,只是不愿见他,九州十八郡,天地版图如此辽阔巨大,茫茫人海中他如何才能见到那个不愿意见他的人呢。
他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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