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也觉得奇怪。荷县水坝确实牢固,且河道通畅,即便遇到连日秋雨也未必能淹没荷县。”
“可这次荷县多处水坝决堤,水流汹涌而河道疏散不及,便径直衝向了百姓农田和村庄。如今荷县多个村庄被淹,百姓四处逃难。可荷县县令不仅坐视不管,还封锁消息,将逃离村庄的百姓拘押。”
“而且,更严重的是,部分地区已经出现了瘟疫。”
裴沅祯翻转玉扳指,眸色沉沉。
“荷县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岱梁附近州县已出现了许多难民,有些甚至逃到了邬禾。昨日,青楼后院还来了个打杂的,就是从荷县逃出来的。”
“消息前两日从岱梁传到属下手中,正巧得知大人路过此地,便一直在此等候。眼下当如何,还请大人示下。”
裴沅祯听完,缓缓闭上眸子,良久未语。
那歌姬在船上逗留了半日才下船。之后,船速行进极快。
第三日,他们就进入了岱梁地界,又于次日傍晚到达了荷县县城。
荷县混乱,连客栈生意也凋零,掌柜的见他们一行人下马车十分热情。得知裴沅祯要包下客栈,更是恨不得磕头跪谢。
“有有有,干净厢房,热饭热菜全都有。”掌柜的说。
“后院马厩里新鲜草料充足,客官的马可栓在那。”
“前些日连着下雨,一楼潮湿,要不搬去二楼和三楼住?”
“小店是本县最好的客栈,客官需要什么隻管吩咐。”
掌柜殷切地把人领进堂内,吩咐跑堂沏茶来。
沈栀栀牵着阮乌站在堂中央四处打量。
这家客栈年岁已久略微老旧,但胜在宽敞干净。二楼厢房也多,想来她能自己住一个屋子了。此前船上条件有限,她都是跟其他婢女一起挤的。
这会儿已掌灯,众人卸下旅途疲惫,忙碌的身影在灯火下变得轻快起来。
沈栀栀视线看向门口站着的裴沅祯,也不知他在想什么,盯着某处一动不动。
她走过去,顺着他视线看了会,才发现街角瑟缩着两个人。许是逃难入城的,天黑将至两人共寝一张单薄的被褥。
掌柜的正好扛东西经过,也瞅了眼,说:“那些都是从荷县来的,如今城里到处都是。客官平日可得少出门,这城里啊”
他摇头叹气:“死了好些人,晦气。”
“公子公子?”
少顷,沈栀栀喊他:“您要现在用晚膳吗?”
裴沅祯没应声。
“奴婢吩咐小二把饭菜摆大堂如何?还是您想回房间用?”
“不必。”
裴沅祯谈谈应了句,然后转身径直上了二楼。
不必是何意?
是不必摆在大堂,还是不必摆房间啊?
沈栀栀疑惑地跟着他上楼,然而跟到门口时,门倏地从里头关上。她躲闪不及,“砰”地撞上去。
下一刻,就听里头裴沅祯清冷的声音传来:“跟着做什么,我换衣裳。”
“哦。”
沈栀栀揉了揉额头,对着门恶狠狠地挥了几拳——拽什么拽!不给你饭吃饿一顿看你还怎么拽!
她气呼呼转身下楼,自己寻了个桌子吃饭去了。
吃过晚饭,沈栀栀回屋收拾行李。她果真单独得了个屋子,不过也不只她一人住,阮乌死皮赖脸跟着她,还把自己的小花床垫拖进来。
小花床垫整整齐齐地摆在柜子下,旁边还放着两包肉干。
沈栀栀懒得管它,行了这么多天的船,她累得很,想早点洗漱歇下。
端盆出门打水时,瞧见尤冰倩进了奚神医的房间,她好奇跟过去。
房门敞开,里头灯火通明。而尤冰倩抱着堆药材放在桌上,提笔正在一一记录。
她边记录,边拿帕子掖眼角。
也不知是遇到了何事,这么晚了还独自在这抹泪。
沈栀栀探头瞧了瞧屋内,没看见奚神医的身影。想了想,她走进去。
“冰倩姐姐,你干嘛哭啊?”
在船上这些日,沈栀栀跟尤冰倩感情日益增进。尤冰倩年纪比她大,让她唤一声姐姐。
一开始沈栀栀不大好意思,毕竟尤冰倩是京城闻名的贵女,哪是她一个婢女能喊姐姐的?后来拘束地喊了两次后也就顺口了。
这会儿,见她像是又消瘦了许多,于心不忍。
莫不是裴奸臣又欺负她了?
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裴沅祯就不是个可托付终身的人,为这种男人流泪实在不值得。
尤冰倩摇头,强颜欢笑说没事,可在沈栀栀看来绝对是有大事。
她长长叹了口气。
尤冰倩停笔:“你叹什么气?”
“冰倩姐姐,”沈栀栀道:“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
“什么话?”
“就是”沈栀栀左右打量了下,小声道:“我为冰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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