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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军长(4 / 9)

么她在奄奄一息的时刻,也不忘他的安危与处境。他不知道这份感情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地步,也无从了解自己是不是,借此拉长官和里头。他们到得最晚,同机另几名军官中有认出他的,纷纷起身向他敬礼,廖长官前廖长官后地客套个不停。廖耀湘没心思和他们闲话,只匆匆点头道:“抱歉,我腾不出手来,就不向各位还礼了。”

两人在前排落座,阮静秋侧头,注意到后排军官们也正低声议论着打量自己。在来机场的路上,廖耀湘还曾试图劝她带一个担架进机舱,如此一来,路上她就可以躺得舒服一些。而她此刻唯有庆幸,自己要是没有坚决拒绝他的主张,现在更不知道怎样面对这一群陌生人的眼光。她心想,承蒙他出手相救,她已又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了,如今他又亲自送她去上海,这一趟航程之后,指不定有多少不利于他的风言风语会悄悄传开。就算他自己不在意这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可身在南京的廖夫人却是无辜的——她本就成天挂念担心着丈夫,这些流言必然也会为她带来麻烦。

行前,她向医生及护士询问了自己的状况,也装作无意间随口问起,向他们打听当日是否还有另一个姑娘被一同送来医院。得到否定的答案以后,她的心缓慢地沉了下去,知道自己已不可能救那个学生逃出生天。飞机在颠簸和轰鸣声中离地而起,她透过舷窗,看着大片的白雪与黑土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从北上葫芦岛至今,她在这片黑土地上停留了整整一年时间。这一别后,她还能回来吗?

复杂的思绪只在她脑中停留了片刻,她就不得不开始有点儿后悔方才的坚持,而思念起医院的病床和担架了。距离她从牢狱中获救脱身到现在,满打满算只过去了一天一夜,非但她身上的外伤还没有愈合,耳朵里同样还有积液和淤血。随着飞行高度攀升,机舱内产生气压变化,她只觉耳朵又嗡嗡响个不停,人也像是在原地翻跟头似的,一阵紧似一阵的晕眩欲呕。在这种情况下,笔直地端坐在座椅上对她来说也与一种酷刑无异,可她实在不想再为他添麻烦,只暗暗忍耐着,打算如此生扛下去。又过一阵,飞机似乎遭遇气流,忽然激烈地颠簸起来,她晕晕沉沉地,又没法用手指抓紧扶手,一时间几乎维持不住身体平衡,险些从座椅上滑下去。

廖耀湘方才出神地想着后续的战事,未曾顾及她的状况。见她差点要跌倒,他连忙伸手拉住了她,这才发觉她的脸色很不好,嘴唇也泛着青紫,竟像是快要喘不上气了。“小秋,小秋?”他唤,同时伸手摸了摸她的前额,掌心触及的温度热得他心惊,急忙转向一旁的副官道,“快拿药过来!”

阮静秋彼时已经有点神志不清,除了晕眩及反胃,她还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她控制不住地想要躺倒,想把自己缩作一团取暖,因此暂时忘记了自己身处飞机机舱,也忘记了后排还坐着一群可能对此说三道四的外人,几乎本能地向他靠过去,口中含混地喃喃道:“我难受……”

她身上原本就裹着他的军装大衣,廖耀湘看她烧得厉害,又听她说难受,连忙将身上的棉服也脱下了,一并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航程还有几个小时,他从副官那里接来了药,就着水壶喂她服下,而后伸臂揽住她,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靠着我,听话。”

阮静秋总算在颠簸摇晃中寻找到一丝支持,便很温顺地枕住他的肩膀。飞机渐渐趋于平稳,她半梦半醒中,大概是觉得他身上暖和,于是不由自主地和他越挨越紧,人都快要钻进他的怀抱。廖耀湘不时抚摸她的前额,手掌摩擦着她的肩膀和手臂,在她耳旁低声安慰道:“再撑一下,就快到了。”

后排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隔壁座位的敬副官回头望去,那些正悄声交头接耳的军官们接收到他满含警告意味的目光,立时齐齐闭紧了嘴。而他望着隔壁倚靠着的两人,心中唯有叹息——不知长官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发觉。

飞机落地后,廖耀湘径直将阮静秋抱下飞机,送进一旁等候的救护车里。敬副官则站在机舱口,拦下了后排几人:“今日之事,还请诸位烂在肚子里。上海滩不大不小,若有什么不中听的说话传到廖公馆或廖夫人那里去,我和大伙就都要难做了,还请谅解。”

几名军官对视一眼,满脸堆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疗养院内,廖耀湘站在走廊上,隔着玻璃皱眉望着屋内的阮静秋。情况果然比早前恶化了,且沈阳方面并未能及时发现她因呛水而有肺部感染的情况,腹部也有因外力重击而造成的挫伤。医生和护士们正在屋内照料她,除清创消炎以外,还为她带上了呼吸面罩,足见眼下的病情很不乐观。

远处有轻微而规律的叩击声由远及近。廖耀湘闻声转头望去,见杜聿明穿着病号服,披着军装外套,手中握持着他那柄用了多年的手杖,脚步一瘸一拐,正颇为艰难地穿过走廊。他连忙唤声“军长”,快步上前搀扶住他:“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除了尊称“杜先生”,他和郑洞国、邱清泉一样也常按昆仑关大战时的职务,称呼他的老长官“军长”。与离开东北时的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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