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站在庭外,从早开始,他已经在这儿守了四个时辰了,里面的侍宠换了一个又一个,可以听到的是不绝如缕的嬉笑声,打闹声,最多的还是啪啪的撞击声,一下一下,犹如一柄重锤,打在林墨的心上。
五年了,心早已不会痛了,但身体上的厌恶和眼底的爱慕悲凉是骗不了人的。“我爱你,生生世世。”这个十五岁许下的诺言,终究还是灵验的。他爱贺繁之,本就是他一人的事,如今落了个这般下场,他不怨任何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可以回忆少年时的欢愉时光,虽不长,却够他回味余生。
十岁之前,林墨在地狱里苦苦挣扎,卑微如蝼蚁。那是一段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黑暗时光——到处瘟疫横行,相依为命的母亲身染恶疾,家中一贫如洗。世道更是乱的不成样子,各地的起义军纷纷造反,各地的军队处处镇压。当林墨看见一队士兵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射杀平民百姓时,他彻底对朝廷失望了,也是第一次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弱小无助,恐惧和绝望如杂草般滋长在他的心上。
几个月后,母亲走了,他靠在母亲床边哭了一天一夜。深夜,小小的少年拖着母亲冰冷的身体,把她葬在了一个干净荒凉的地方。他永远也忘不了母亲在弥留之际温柔脸庞上的担忧和悲痛:“小墨,好好活下去,活着就有希望。”
于是一个八岁的少年,开始了长达两年的乞讨生活。被稍长一点的同伴欺负,抢食;被富家子弟当狗一样使唤;甚至被一些变态上下其手,他都忍了下来,只为活着。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他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
所有的一切在十岁那年发生了转折,那一天,贺繁之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黑暗的人生。但若是可以在选择一次,林墨断然不会牵住那双干净纤细的手:光明过后的黑暗,才最令人绝望。
七岁的少年脸是苍白的病态,却还是无法遮掩精致的容貌:弯眉,杏眼,朱唇。如同坊间传说中吸人精气的狐狸精一样,好看的不似真人。
乞讨的手微微颤抖着,良久,还是没有一点回复,甚至连一句滚也没有。林墨有些后悔向这个漂亮的少年乞求食物了,自己的丑态让他受惊了吧,黑亮的眼眸暗了下去,一瞬间,光灭了。
“陈伯,我们带这个哥哥回家吧。”贺繁之苍白的脸上泛起笑容,“哥哥好可怜,我们帮帮他吧。”说着便抱起陈伯的腿撒娇。病怏怏的少年瞬间有了生活气,变得古灵精怪起来。
“这少爷,我们这一行是来找”陈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这不是找到了吗?”七岁的少年满眼笑意,仿佛已经是大人一般开口道。
陈伯看了看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的瘦弱少年。少年长得很英俊,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的眼睛干净又明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常年风吹雨打下的蜜色皮肤,都彰显着少年的俊美如铸。马上眉间一颗鲜红的小痣一下子夺去了他的目光。
“是了,就是他了。”陈伯微微一笑。
“小哥哥,你愿意和我走吗,我家有好多吃的,还有大房子住。”察觉到林墨的视线,贺繁之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可爱的,不谙世事的少年。若是现在的林墨看了,定会轻笑一声,感叹贺繁之小小年纪便心机如此深沉。
但那时的林墨,只感觉到了希望,他望着那双伸向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握住了,紧紧地,死死地。
林墨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过上如此幸福快乐的生活。
来到这儿已近一年,除了每日要喝一碗非常苦的药汤,其余的林墨都非常满意。贺繁之更是可爱的很,每日都找些好玩的东西逗他开心,老夫人也意外的和蔼,还同意让他和贺繁之一起念书。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无忧无虑的生活一直持续到贺繁之十岁生日那天。
老夫人将林墨叫入房中,满眼的慈爱,这两年,林墨的乖巧她都看在眼里,贺繁之犯的大大小小的错误都是林墨去收拾烂摊子,大事小事不知道帮了多少,虽说贺繁之是个小王爷,但老夫人心里和明镜似的,这天恐怕是要变了,再说,她能不知道自己那儿子吗,表面天真可爱,心里指不定打什么坏主意呢!只是苦了林墨了,得守着他过一辈子。
“夫人,您找我。”林墨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夫人这两年代他如亲生儿子般,贺繁之有的,自己也全都有。
但他却不知道贺家养他,只是为了他的血。
望着林墨清澈透明的眼眸,夫人一下子又不忍心了,顿了一下,缓缓道:“小墨,我有一事相求。”
“夫人,您说的我一定会做到的,不用和我客气。”
“你可知道为什么繁之身体这么弱吗?”夫人长叹一口气,还是缓缓道来。
林墨摇了摇头:“是和我有关吗?”
“和你有关,又和你无关,繁之在两岁时被贼人下了毒,他的父亲也在那日被贼人刺杀。幸好繁之救治及时,但毒性太大,医治的方神医只能暂时压住毒性,若是没有解药,繁之在十岁那年还是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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