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抛光得发亮的躯体,直到他终于纡尊降贵地从眼皮里漏出一点绿色。
“弗雷德里克,你的嘴好干,”他看向我,身体的热浪被他翻到了我身边。“就像月光下的白色沙丘,布满密密麻麻的碎石。”
“长期干渴的人是这样的,”我说,“我需要水,可是没人愿意给予我。”
“,在海里喝水只会越来越渴。”他说,他坐起来,衬衫被他绑在腰上,他在袋子里抖出一小罐蜂蜜。“你会怕痛吗?”萨贝达的食指在蜜罐里抹了一圈,“需要我在抹上它们之前吻你吗?”
我闭上了眼睛。随后我听到他在笑,他说,他不能吻我,越吻越痛,越吻越裂。他说他会吻到我的眼睛上。他的嘴唇压着我的睫毛。“弗雷德里克,你的睫毛像糖霜。我有时会怕你在太阳下走着走着化掉了。所以我会随身携带一个小罐子,把你装到里面去。虽然你的身上有泥沙、有海水,但你还是你,弗雷德里克。它们只是你的一部分。”
他把蜂蜜抹到我嘴唇上。我不怎么想睁眼。对我来说,他的眼睛像亮闪闪的石头,我会通过说谎得到它。但我现在想说真心话。
“等我到巴黎时,你会去看我吗?”
“会。”他说。萨贝达的脑袋压着我的胸膛。“替我向克雷伯格问好。替我向你的兄弟问好。”他吻在我的颈窝上。
*在《茶花女》里看到的一个句子,试试在不同的语境下的不同效果/茶花女+包法利夫人
“致弗雷德里克:???????
?????我终于解脱了。词句就像淤积在我胸口里的黑血一般,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把它们全部吐出来。风鼓起窗帘,像是风拍打死神斗篷的声音,我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不是谵语,也不是气话,是无比真切的感受。我在纸上写一个字,就有人在我手上划一刀。报应终究来了么。在被无数个噩梦追捕的夜晚,在凝视手上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血液时,我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你是我的战友。因此我想念你。你是我生活的战友,当我被深渊里张牙舞爪的疾病和幻觉撕扯得奄奄一息时,你是前方冉冉升起的军旗。为了你,我决定向命运开战。
???医生总嘱咐我不能写日记。他说写日记会使我回忆起以前的痛苦日子……并且我的手已不适合握笔。恰恰相反,在我们分离的每一天我都在写日记和弹琴,弹你教给我的寥寥几个音,谈我对我们所经历的感受……写日记能使我重温这几月来我们共度的美好回忆,这对我很重要,它能使我想起我是谁,想起我曾做过了什么,它是一根救命稻草,紧紧地钩连着我目前所记得过去和未来。我想你时我会弹钢琴,一直反反复复地弹着我记得的那段。尽管是最简单的曲子,但它给我带来的感受异常复杂。病乱杂糅了我的大脑,记忆如干花梗,它不会腐烂且保持芬芳。即使不记得它本身我也记得它的味道。
???我总想起你把我捡回来的那次。不知你是否后悔。你曾说过此举大大扭转了我们的命运,我不知是该忧虑还是高兴。如果这能使你开心的话,我也应对此一笑。我是个亡命之徒,是踩着刀尖舞蹈的人,我死不足惜,你固然珍贵,在有谁问起你我的名字时,你必须说你不认识。在有谁问起你这把弯刀的来历时,你说这是你从拍卖行拍来的东西。这是要求,这是遗愿。我没什么能留给你,我仅能留给你的就是一把弯刀和这些日记。我连尸体也不能留,我已托付好了人,说我一死他们就把我的尸体移出去。
???我在摸上那些琴键时,就想到你坐在我身边弹琴,你干净的手指在黑白键中穿梭,我突然意识到你同我一样都身处战场,虽不知你为了什么而斗争,但从你紧锁的眉头能看出,斗争绝非易事。我能侦察出最近情况有所好转,至少你的曲子有了他们的回应。你说你要到巴黎。我能在这里等你回来庆祝你的胜利吗?至少让我撑到你回来。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弹琴了,因为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给你写信。至少在今天,我想我能弹一曲。我总是弹不起来最后一段,我的头很痛,那段旋律总是在一个音上戛然而止,像一个歌唱中的音乐家被割了喉咙。血在钢琴上溅出来。什么?不是音乐家的血。是我的血。我的血渗入了钢琴里。我无数次见过这样的场景,在这一次我竟会胆战心惊,真是讽刺至极。因为它是出自我身上的么?不。不是。我的身上也流过不少血,但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让我恐惧……
???就像命运的特意作弄。我在这个节骨点上遇到了你,像是魔鬼从地狱里抛来的饵料。如果那时我们再年轻一点就好了。可惜没有如果。医生说我治不好了。
??我总是和你说起家乡的景,有皎白的月光,有动人的星星,有萤火虫,但你和我说巴黎会更好。巴黎的月光更美,更像中国的丝绸。巴黎有绝妙的琴声,有数不清的艺术成就,也有响当当的克雷伯格的名声,有热气腾腾的甜点。巴黎。你的描述使这个词伴有面包的香甜味。
??我没有任何怨言。每天都有足量的食物,以及宁静,还有与你的回忆。虽然离你有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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