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不好意思开口,如果是人可能还会担心一下,可他现在是鬼,根本没有精尽的困扰。
但猛一跟卿卿我我接了一整晚吻的床伴聊天难免有点不自在。
本来交易就是交易,接吻这种暧昧举动已经算是跨过雷池一大步了……
他红着脸幅度很小的摇摇头:“不累。你的阴气……挺补的。”
寇洺没再说话,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平角内裤挡不住半勃的弧度,却在方音震惊的视线里隐隐有更翘的趋势,他当下面的异样不存似的,泰然自若坐到沙发上,目光落在一旁塞得满满的零食柜,随口道:“有没有吃的?不要香烛,零食就可以。”
极其自然的态度让方音顿时松了口气,他拿出几种常吃的极力推荐。
寇洺:“你家人寄给你的?”
下面的鬼收到阳间烧来的东西都叫做“寄”。
方音回想一会儿,发现脑子里根本没有哪位家人给他送零食的记忆,于是迟疑道:“应该是家里小辈觉着我喜欢,才给我寄来的。”
越想越觉得没错,哪有大人愿意往下送各种垃圾食品?肯定是小辈的特别关心。
他记得生前关系好的堂哥家里就有俩侄子。
这不是不可能,毕竟吴奶奶的孙子也给她寄过一回麦记全家桶,虽然被他爸妈吵哭了,但吴奶奶很喜欢,得知孙子受委屈了还专门跑她儿子梦里给他伸张正义。
寇洺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他抓起一包薯片看了看,又扫视一圈桌上花花绿绿的包装,淡声说:“我也挺喜欢这家薯片,但我记得我死的时候黑鸭味的好像还没上市?还有这个螺蛳粉味、酸菜鱼味……”
他顿了顿,眼睛余光注意到方音惊到怀疑的神情,似乎有些满意,也似乎意有所指道:“你家小辈对你挺上心。”
地府人口日益增多,阴魂往往要先在下面住上几十年才能排进投胎队伍,为了方便管理,孟医生专门熬制出洗忆汤,饮下之后不会忘记阳间事,但能断去心中诸多较深的牵绊。
方音记得自己还故意弄洒两口,被孟医生发现后盯着他补了半碗。
喝完之后他脑子里最深刻的回忆淡了许多,却还没到想不起来的地步。
后来考上地府的公务员,入职前又被逼着喝忘情汤,忘记了生前最浓烈的情感。
可能因为他天生缘浅,拥有亲密关系的只有那几个人,每一个都在他心里占据了很重的分量。
所以亲情、友情、爱情,他没有一样记得的。
只有“升职”这件事,像是刻进了他灵魂深处,压根不用刻意回想,上班第一天就自动记起来了。
能想起那位关系好的堂哥,还是因为每年清明与忌日雷打不动的问候,不仅送来许多金银财宝,还有一封家书,信上简单写了一些家里情况,爷奶没什么大毛病,大伯与伯母身体健康,堂哥与他的妻子和小孩也都好。
第一次收到信时方音很是奇怪,为什么信上没有父母的消息,通篇是大伯一家的日常。
想了很久才在被扫洗一空的脑子里抓到真相——他父母早逝,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高中去城里上学不得已才跟大伯一家住在一起,但伯父伯母对他很好,几乎是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堂哥也很照顾他,好吃的好玩的都带他一起。
但更详细的就记不得了。
孟医生的汤特别管用,如果有一天他不干公务员了,且仍在地府的居住年限内,说不定会去买一碗清醒汤,把该想的都想起来。
见方音沉默着不说话,寇洺没多待便穿上衣服走了。
下午刚上班,五楼的吊死鬼来办退租。
他身上溢满了兜不住的阴气,不过颜色浅淡,缺边缺角,红肿淤紫的长舌头耷拉在胸前,泛着青红血丝的死白眼珠整个凸出来,盯人时直叫人心底生寒,说话声音有气无力,像是跟人打了场狠架泄了劲似的。
方音不敢多看,只低头迅速办理手续。
这个吊死鬼他知道,在楼里住了四年,也是个撵都撵不走的钉子户,之前他上门催了两次都没见到人,平时也没见出来过,这会儿突然来退租,又是这副模样……
应该是寇洺走后就去替他赶人了。
方音对着吊死鬼踢踢踏踏走远的背影发呆。
直到早上起床,他都完全沉浸在意乱情迷的氛围之中,把这场一开始就很明确的床上交易忘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寇洺一直都记得。
是该松口气庆幸选对了交易对象,还是该失落自己受大雾影响比恶鬼还深呢?
左思右想后,方音遵从心底的意愿,选了前者。
他应该是庆幸的。
任务稳步进行,用不了多久,楼里的钉子户就全走光了,搬走率直线上升,相应的,他的升职率也会大大提高,这样看来,两年内他必定能升职走人。
运气好点,说不定能直接升进公务员大楼!
忽略掉心里一点小小的不对劲,方音心情重新变得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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