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同时停下。喻沛认得其中一人,齐耳短发的女性哨兵,是距离417疗养院最近的岗哨士兵之一。他在巡逻车上遇见过数次,两人甚至打过招呼。但现在,那名女性哨兵将自己掩在同伴身后,与他偶然交汇的目光里,形容惶恐,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来。“飞行哨,”喻沛侧身挡在时贇前面,报出两串伪造编号,姿态惫懒,“听见不明动静,上来看一眼。”时贇闻言,隐晦地瞟了一眼喻沛。那女人开口,声音细呐:“我们是——”她同伴插话道:“我们是417疗养院的岗哨,那里不对劲,通讯失效,我们下来求支援。”他们在撒谎。空气中浮散着淡淡血腥味,时贇的盘尾蜂鸟悄声抄尾后,悬停在半空警戒。喻沛扫过两人相交的手臂,看向那名男性哨兵的眼睛——左眼完好无损,右眼的瞳孔大小在轻微变化,疑似精神力失控前兆反应——他问:“那你们沿路见过一名落单向导吗?”男人骤然惊色,颤声否认:“没……没见过……”喻沛右手在背后向时贇比出后退的手势,他随意上前一步,说:“可是他的同伴说——”男人不知怎么回事,焦躁道:“没有!我们没有碰见任何人!”“那报一下编号吧。”喻沛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雪豹在那两人侧后方的山壁阴影处显现出来,伏低身体。时贇正把随身携带的向导素加到麻醉弹里。男人支吾半晌,突然噤声,继而表情扭曲起来。盘尾蜂鸟发出长鸣音,时贇见状朝那人打了一枪含有镇定成分的麻醉——可惜没有用。男人抖如糠筛,喉咙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倒气音,噎声道:“救……救……跑……”时贇下意识要上前,被喻沛伸手一拦。盘尾蜂鸟瑟缩了一下,化作青烟消失不见——这是精神体极度受惊状态下的自我保护机制——时贇捂着发堵的心口,眼皮越跳越快。夜色里响起巨大而清晰的吮吸声,男人裸露在外的身体各处肉眼可见地空瘪下去。喻沛目光复杂,精神海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悍然铺开,转瞬将时贇推远数十米。下一秒,有东西寻着尸体外骨骼的空隙,自干瘪的人体组织中抽生而出,轰然插进山壁和精神海里。雪豹敏捷躲开,喻沛用络丝架住显形的步足,攻击却微妙一滞。他听见女性的声音从那具身体腹腔处传来,音调古怪,晦涩不堪,却夹杂着零星人言。那对眼睛居然还在转,右眼难掩痛苦,左眼在竖瞳和圆瞳之间来回切换着。——s30307022828是编号,那声音竟然在报编号。“不是幻觉!”时贇没有听见那串数字,他的激光束打偏了,没有拦住从女性哨兵背脊处伸出的丑陋口器。那东西疼得喙管翕张,嘶声冲向喻沛。时贇目眦欲裂,可后者迟迟没有攻击,他被络丝挡住无法上前,只能破声吼道:“动手啊!喻哥!”
零点四十七分,时绥在交流网里厉声倒数。【准备!】哨兵猝不及防,被络丝七手八脚地卷开。【三!】浩瀚的精神海轰然散成各异络丝,再拧成股状顷刻间缠缚而上。【二!】异种剧烈挣扎,人们搀扶着彼此,尽可能远离。【一!】时绥按下麋桩发射器。那东西在一团白光中被唰然搅碎、收合、净化,眨眼间彻底消弭。交流网内外顿时一片欢呼,时绥瘫坐在地,以防万一,在网里说道。【我是亚a级向导时绥,编号b30154032268,以下请转述给哨兵及普通人。】交流网里瞬间安静下来。【首先,请按一名向导一名其他人类的顺序安排房间并开启风窗待命,擅自出污染区者以军法论处。】现实里渐渐安静下来。【其次,请伤患自行处理伤口,并打开房间三级警示。】【身体出现异常情况者,请打开房间二级警示。】【不管受伤与否,请给自己打一针急用防护剂。所有房间都有,放在……】时绥胸口猝疼,信息突兀一断。有向导以为他刚从防星过来,不清楚宿舍布局,善意地补充道。【在进门右手边的挂箱里。】【谢谢。】时绥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些。【最后,请在人类意识消失前打开房间一级警示,并按响应急铃。】【向导请时刻保持警戒,祝我们好运。】 他的名字零点五十五分,阮筝汀气喘吁吁到达岗亭时,早已超过换防时间五分钟。他在周边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交班人员和随岗机械。岗亭的小门被锁住了,他从窗口往里望过一眼——对讲机不在桌面上,有几块监测小屏闪着雪花纹,不时发出刺啦电流声。爬坡造成的急促心跳渐渐稳定,大脑皮层的亢奋感隐没下去,他背对窗口,站在窄窄的窗檐下,后知后觉心里发憷。阮筝汀打开终端,在同喻沛的消息界面上进进退退数次,终于打下一句话,点击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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