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切尔关心则乱,听到半截就跑,奔过朝霞漫进来的廊道,刷开重重大门,搡开呆立着的鹤佳渐闯了进去。路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完整的人类形态。天窗外的附膜被掀开了,它坐在头发编成的悬椅里,晃脚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旋律类似迦洱弥纳的小调,听见动静回过了头。瑞切尔气喘吁吁,连防护服都没穿,扶着门框略显惊愕地望着它。它愣了一下,指指脑袋,在缓慢亮起来的曙色里轻笑着:“他不在我这里,他被人接回去了。” 诸星璀璨2637年2月24日,塞肯备用基地,疗愈中心,精神辅科二院区。附近几栋住院楼内,所有患者已被紧急转移完毕。楼外半空与地坝上,全是各路武装人员与各式大型装备,精神体种属各异,海陆空都有。红蓝激光瞄准束纵横交错,以各个角度封锁了这片区域。葛圻全副武装,仰头盯着阮筝汀所在房间的窗户,状态紧绷,按着耳信,同各方副指挥通气道:“……狙击手就位,特级向导就位,武装就位……”特级向导朵某不干事,优哉游哉,跟着海东青满场子撵小型精神体玩:“太夸张了,小筝汀的等级都没升呢。高层和塞方与其提防他,还不如立马开会吵一吵,怎么安置新晋特级哨兵。”“还不知道醒过来的,是什么人的意识呢。”远在其他病区的曹靳切进行动通讯里,边咳嗽边搭话,“万一……不是阮筝汀呢?”朵尔仑嘁他,最后的称呼有点磨牙:“养伤都堵不住你的闲心呢,曹向!”“艾茨?”葛圻把闲杂人等踢出通讯,问着,“你那边怎么样?”前日,鹤佳渐和几名他星区首席连夜奔赴右那,接洽幸存军队——主要是为了第一时间控制彦歌和喻沛。如今母体监测室内,只剩艾茨一人。她眼睛不离监视屏,手心有些出汗,肩背僵得跟钢板似的,边冲耳信里涩声交待着:“路柯情绪良好,依旧保持着类人形态,不过它……”正巧她的精神体——那只维罗利亚加冕鸽优雅地踱步过来,优雅地抖了抖扇形头冠,而后一撅尾羽,优雅地坐在了她脑袋上。艾茨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终于以另一种方式断掉了:“……”“喂?它什么?”朵尔仑以为信号不好,遂敲敲耳信,“你不要吓我啊,现在断话真的蛮恐怖的哦。这边脑波显示,小筝汀要醒了。喂喂?小艾茨?”被吓到的海东青没轻没重,灰狼从它爪子底下扒拉出来一只兔子。白毛团子瑟瑟发抖,蹦哒着跑回自己向导身边,闭着眼偎进了对方怀里。“上面把意识笼都给调过来了,”葛圻一边以眼神谴责朵尔仑,一边同通讯那头的人再三确认着,“你真的……不先下来吗?”
住院楼15层,特护病房内。瑞切尔碧眸温柔,唇角含笑,意图让醒来的小辈第一时间看见她春风拂面的脸,嘴里咬牙切齿小声道:“你们真是够了!小题大做,疑神疑鬼,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就等着被算账吧!”耳信里,葛圻正牙疼似地笑:“都是任务,战友之间理解一下嘛。”阮筝汀就是在这个时候睁眼的。实时监控分析精神力等级的仪器闪着红灯遽然狂叫,其间数值飙升至特级水平,又在下一秒回落到末级以下。他的络丝正不可控地漾开,领域内的千顷碧海再次完整具现化。海墙广阔浩大,瞬息推至地平线,蓝羽鹩莺振翅于白浪间,间或啼唱。那几秒间,抑制精神力的武器全数被反向静默,所有哨兵出现心悸症状,所有非特级向导呈现催眠态。基地之外,异种们向着这个方向侧身,朝圣般垂下头颅,盘缩螯足与翅膀,集体发出悠长又雄浑的船笛音。有哨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冲撞了,本就高度紧张的精神雪上加霜,手指一抖,一梭子激光弹直接喂到了瑞切尔瞬间展开的屏障上。明明是很小的动静,此时却如球状闪电,又像带火的滚油,在这片区域内跳跃着炸开。耳廓狐跳上窗台,冲那串子弹射来的方向凶恶呲牙。通讯里顿时一片叽里咕噜的问好声。葛圻缓过那阵异样感,正在下头发疯,声音大到没有耳信都听得清楚:“谁!哪个棒槌的枪走火了!?不要乱搞啊!!我真的有心脏病的!!!”“小筝汀?还记得我吗,小筝汀!”朵尔仑抓着海东青跗跖,正从底下飞上来,声音由远及近,“虽然在你小时候,我没有机会抱你,但是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哦!”葛圻扶额:“朵尔仑!你先给我回来!”朵尔仑撅嘴:“什么衔级哦,你敢命令我?”艾茨终于扒掉了自己头上的鸽子:“哈喽?路柯要求见一见阮筝汀。喂?有人听见吗?”……天幕云层悉数散开,塞肯首次风和日丽。等这般鸡飞狗跳的备战准备终于被下令撤除后,阮筝汀才从癔症般的状态内回过神来。他盯着瑞切尔辨认许久,几不可察地唤了声:“瑞秋?”后者心劲乍然一松,眉头耸动,眼眶瞬间就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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