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再嘱咐她两句,便见在不远处放风的雪蛟大步走了过来。他走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尊主,有人上山来了。”“谁?”雪蛟道:“看服饰像是青云山的人,应当是见了大火,来山上找活口的。”“他们倒是手伸得长。”我哼笑了一声,抬眼看向林清艳,对她说,“此地不宜久留,我叫泠鸢送你从旁的路下山去。”“那尊主你呢?”我撩了一把头发,朝她笑得风情万种,“我自是要下山去叫名门正派的侠士们收留我这个可怜人。”林清艳笑了一声,朝着我又是一拜,“清艳多谢尊主救命之恩。”我朝她摆了摆手:“后会有期。”“后会有期。”这一别,她去忍辱负重,报她往日今朝的仇,我下山云游,去寻我的乐子。我们相视一笑,分道扬镳。 不错,正是在下“尊主,都将林姑娘放走了,我们为何还要露面?”雪蛟问。雪蛟是我捡来的,一身怪力,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但天生比一般人迟钝些,现在虽说被我养的跟常人无异,但人情世故这方面还是欠缺些火候。我撩了一把腮边的乱发,耐心地为他解答了起来:“倘若我们不露面,林清艳回了山上,定然会有人拿青城的事挤兑她。”“到时候,就算她磨破了嘴皮子解释自己尚是完璧,只怕那逍遥子也不肯再接受她。”雪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尊主,你跟林姑娘耳语的法子是什么?”我微微一笑:“叫她去勾引她的好师尊。”话音落下,雪蛟的脸色也变得与方才的林清艳一样,透着一股子复杂。我依旧想不通。这不是很完美吗。逍遥子对林清艳也怀着腌臜心思,但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也不敢面对林清艳。所以座下弟子对其万般磋磨,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舍不下脸面去主动挑破这层窗户纸,又狠不下心真将林清艳如何。这般畏首畏尾,实在非大男人所为。我鄙夷地啧了一声,拍了拍雪蛟的肩膀,说:“以后若是你碰上这种事,可千万别与他一样。”雪蛟疑道:“那该如何?”
“要么就不管那么些大是大非,将人收了,要么就把人杀了,一了百了,别拖拖拉拉的,蹉跎了旁人,也害了自己。”雪蛟听完了我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不知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看着不远处摇晃的几枚人影,我朝着雪蛟摆了摆手,“去吧,寻个地方歇歇,等会儿过来找我。”雪蛟应了一声,转身隐入夜色中。他走了,我撑着树干立着,伸手撕扯了一番身上的衣裳,扯破了衣裳下摆,撕破了袖子,还往脸上抹了一层土,把我自个儿弄得狼狈不堪之后,才悠哉悠哉地往山下走。我循着小路下山,走了没一会,便听见了几串脚步声,听着大概有那么三四个人。我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那几人的脚步顿时急了起来。很快的,我面前的草叶被拨开,几个少年郎的脸露了出来。他们穿着相同的青色的麻布袍子,外罩一件白色长衫,缀着青玉牌的腰封上系着一块雕刻着云纹的玉佩。风一吹来,衣袂翻飞,流苏摇晃,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见我一直盯着他们不说话,为首的那个弟子朝我拱手行了一礼,端端正正地自报起了家门:“姑娘别怕,我等是青云山的弟子,奉师尊之命下山游历,见火光冲天,才在此地停留。”“在下名叫沈郁沉,这两位是在下的同门师弟。”哦,原来是沈老头的儿子,怪不得生得这么一副热心肠。我掩下唇边笑意,慢慢点了点头,柔声道:“见过诸位少侠。”沈郁沉道:“不知姑娘是何处人氏,为何会出现在此荒山?”“奴家是青城人氏,今夜本是奴家与陈家二郎的新婚之夜,却不料碰见了贼人,打家劫舍还不算,还将全家人都杀了……”“若不是二郎拼死相救,只怕奴家现下也要葬身在火海中了。”说到伤心处时,我还装模作样地抽噎了几声,强装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看这几个毛头小子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我险些将舌尖咬破了,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其实除却了声音外,我的伪装算不得出色,未易容,只是在面上着了妆,覆了层土,只要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我并非是娇滴滴的女子。可到底是自小被千约万束的名门正派,年纪轻轻的就将那名声和男女大防看得比什么都重。夜色里,三个少年郎谁都没敢上前,因此谁都没发现我明晰的喉结,也没看见我破烂的袖口下露出的带着薄茧的手。他们不曾发现,我自然也乐得陪他们多玩上一会。我跟着他们下了荒山,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他们扎营的地方。倒是有机灵的想来细瞧瞧我,可看到了我衣摆下露出的长腿后,皆是红着脸躲到了一边,半个眼神都不敢再落到我身上。我坐在柴火垛上,低着头偷笑。在我的不远处,沈郁沉跟几个年纪相仿的弟子凑在一块窃窃私语,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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