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我疑惑的眼神,谢镇山微微一笑,慢悠悠地为我解开疑虑。“玄之,你是做大事的人,这盟主之位我本属意于你。”“只是你如今是北凉摄政王,坐不得这位置,所以我得为你寻一个乖巧听话的傀儡。”他将棋子扔回棋篓,发出声清脆的响,“温喻之便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皱了皱眉,“为何偏偏是他?”他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事,日后你便知道了。”谢镇山暖烘烘的大手落到我头上,他在我头上拍了拍,冷硬的眉眼因为那点笑软化了些,肃杀之气尽数褪去,周身的气势都变得柔和。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谢盟主,而是我的叔公,是自小便疼我如亲子的叔公。他疼惜我了我那么多年,犯不着在这种时候摆我一道。他欲给我铺路,我又何必去拂他的心思。“多谢叔公抬爱。”我仰起头,对着他展颜一笑。我虽是无父无母,该受的疼爱却是一点都没少。如此便很好。 为尊主献份大礼我与谢镇山又下了几盘棋,我棋艺不精,屡战屡败,每次都溃败而逃。只是他并不在意,一边下着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我说话,天上地下的聊着,消磨着时间。直至到了正午,日头高高的挂在天上,炙得人难受,谢镇山才叫我进屋去。我歪歪的坐在椅子上,朝着谢镇山大声说:“叔公,我饿了。”谢镇山睨我一眼,“才几时便饿了,这时候用膳,一日还不得吃四顿,还好你扎根北凉,不然非得将我谢府吃空了不可。”这般说着,他却还是招呼着徐管家去为我准备饭食。“再温一壶叔公的好酒,我今日要与叔公好好喝一场。”我仰着头对徐管家说。徐管家笑呵呵的应下,两只眼睛弯弯的眯缝着,镶在圆圆的脸上,像弥勒佛似的,瞧着就喜庆。我也跟着笑,扭过头去看谢镇山,却险些被他扔过来的酥饼子砸在脸上。我伸手接过来,顺手掰了一块塞在嘴里,嚼了两口之后就吐了出去。“怎么是咸的。”我撇了撇嘴,把酥饼扔在桌上。谢镇山好笑道:“咸的怎么了,能吃不就行了。”我摇摇头,试图为叔公纠正那不讲究的口味习惯,“酥饼怎么能是咸的呢,必须得是甜的才好吃。”“人不大,毛病倒不少。”谢镇山白了我一眼,从袖子里掏出块手帕来丢给我。
小时候的我贪嘴,瞧见什么都要尝上一口,所以谢镇山总是随身带着手帕,就为了给我随时随地擦口涎和菜汤用。后来我长大了,不再贪吃,染了爱与人争强斗狠的毛病,从前用来擦口水的手帕便拿来擦沾染在我身上的血用了。如今这帕子倒是又做回了老本行,被我捏在手里,擦拭着指尖沾染的油渍。油渍虽擦掉了,但我的手指上却还有些油味儿,很是叫人心烦。谢镇山知道我那洁癖的毛病,大手一挥,指着一人说:“去带少爷净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他指的那个不是旁人,正是烟雨楼送来的那个美貌婢女。她朝着我柔柔欠身,温声道:“公子随碧水来吧。”我没动,偏头朝着上首看去。谢镇山触及到我询问的眼神,未接话,只朝我点了点头。“走吧。”我站起身,朝着碧水勾了勾手指。碧水未曾抬头瞧我,垂着头,迈着细碎的步子领着我往后院去。我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低头看了一眼她飘扬衣摆下露出的小巧的脚。步子不大,瞧着脚下不像有根的样子。不过对烟雨楼出身的人来说,隐藏身手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思及此,我暗道了声对不住,随后将一块小石子踢向她。她走在我前头,并未看见我的动作,被石子砸了个正着,惊叫了一声之后,杨柳一般的软腰晃了晃,颤颤巍巍的便要倒下去。我们脚下铺着大片大片的鹅卵石,若是摔在上头,那滋味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可不知碧水是真对武艺一窍不通,还是铁了心要隐瞒,半点要挣扎的迹象都没有,就那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虽说我是要探她的虚实,但也不想眼看着这么美貌的姑娘受伤,所以在她摔在地上之前,我伸手将她捞了过来。碧水又是惊惧地叫了一声,伏在我的胸膛上小口小口喘着气,待到那口气喘的匀实了,才红着脸小声朝我道谢。我松开了箍在她腰间的手,后退了一步,同她拉开距离,“本尊觉着无聊踢了块石头玩,不小心叫你受了伤,本尊还得向你道个不是。”她抬起头,又惊又怯地看了我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公子也并非是成心的,自是无妨。”我还真是成心的。我不甚自在地抿了抿唇,摆摆手,叫她回房去休息,不让她再在我近前伺候。碧水应下,转身一瘸一拐地往供下人歇息的角房去。直到瞧不见她的身影了,我慢慢收回目光,顺手叫了个小厮来给我备水。待我净完了手回前厅来之时,便见前厅中坐着几个人,正与谢镇山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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