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陆翩然紧咬银牙,带着豁出去的气势,将其中内情和盘托出:“阿东本不想拜入修罗门,但魏青说只要阿东乖乖听话,他就会为我治眼睛。”说着,她用细瘦的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强撑着笑道:“我与阿东自小便认识,我这眼睛也是他的心病,他为了我,必不可能做那等事。”“叫尊主失望了。”“先别急着回绝本尊,姑娘且听本尊一言。”我把玩着茶杯,慢条斯理道:“林公子虽说功夫了得,但那些宗门之士也非是绣花枕头,他就算能闯过这一关,也得脱一层皮不可。”“修罗门里尽是些腌臜人,想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况且魏青此人奸诈,若是事成之后卸磨杀驴,你们两个苦命鸳鸯又该如何应对?”“若是拜在本尊门下,本尊不光能保他顺利登上高位,还能给他一个眼明心亮的盟主夫人,如此,岂不美哉?”我话音落下,又是一阵静默,陆翩然没了声音。只是我并不着急。修罗门那虎狼窝,和我幻胥宗这宽敞路比起来,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更遑论是她这个聪明人。“尊主救救阿东吧。”陆翩然扑通一声跪下来,朝着我狠磕了几个头。她磕得额头泛红流血,为的不是自己,而是林祺东。她说林祺东与修罗门下其余的弟子皆不同,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她说林祺东曾想带着她逃,却被抓回来,以她的性命相要挟,逼迫林祺东就范。她说她愿规劝林祺东迷途知返,只求我能庇护他们,不再受修罗门所扰。我将她的话听了个囫囵,视线却落到了她的手上。她细瘦苍白的手指攀在我墨色的衣摆上,像雨夜里野地中的花,伶仃飘摇,却不折不摧。很显然,相比起修罗门,她替林祺东做了选择,投靠了我这棵参天大树。“你虽眼盲,心里头却比谁都看得清楚。”我将手缩进袖子里,隔着一层布料将她扶起来,“你放心,本尊既敢向你们抛出橄榄枝,便能护得住你们。”正说着话,只听得开门声,我还未来得及回头,腰上就挨了一脚,力气极大,将我整个人踹得向前扑,还是我眼疾手快撑住了桌,才没摔到地上去。我吸了口凉气回头,有些不悦地看向林祺东。只见那厮将陆翩然挡得严严实实的,像座山似的立着,眉眼中带着戾气,愠怒地盯着我。“尊主不声不响将家妻拘到这儿,是否有些太过无礼了些?”我还未说话,被他护在身后的陆翩然便有了动作。她拍了拍林祺东的肩膀,贴在其耳边说了几句,林祺东的脸色才好了些。只是模样依旧警惕,活像是山林中的凶恶野狼。陆翩然又在他背后推了一把,林祺东被推得上前来,拱手低首:“在下关心则乱,还望尊主莫怪。”
我扬手在他脸上抽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无事,如今也算相抵了。”林祺东袖下的手紧了紧,却忍着未曾发作。他忍气吞声的样子我颇为受用。林祺东回来了,我不用再跟那娇弱的姑娘打交道,也不必再装个好性子出来了,当即便冷下眉目,伸手在桌面上叩了叩。“坐吧,慢慢说。”……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就是将方才对陆翩然说的再说上一遍。林祺东听完了话,只字未提武林盟会之事,只问起了陆翩然的眼睛。“尊主果真能治好翩然的眼睛?”这狼崽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里含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希冀。果真是心病,处处碰壁,处处期盼。我看了陆翩然一眼,微微一笑:“本尊既敢开口,自是有这个本事的。”“陆姑娘说你常念叨本尊,怎么不知本尊医毒双绝。”听了我的话,林祺东脸色变了几轮,终是点了头。他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向我行上一礼,“祺东愿效犬马之劳,只求尊主能给我们一个安生日子。”他能如此决断,倒是不出我所料。陆翩然一心为他着想,林祺东自是满心也念着她,想跟她过个安稳日子。温柔乡,英雄冢,果真如此。我伸手一摆,“不必多礼,日后做了盟主还这般腰条软,岂不叫人笑话。”陆翩然柔着声音,噙着笑,像夫子太傅似的教育人,“尊主提点你,你且好生听着,吃不了亏的。”林祺东握住她细瘦的手,放缓了语气,声音柔得像能滴出水来,“自然会的。”两人旁若无人地依偎着,看得我牙根有些泛酸。我用舌头顶了顶脸颊,哼笑着,拿手指了指林祺东怀里的娇姑娘。“陆姑娘蕙质兰心,满心都为你打算,有她在侧,也算是你撞着了破天的福气。”林祺东抿着嘴轻笑,连连点头,“是我八辈子积德,这辈子才遇着了她。”陆翩然遭了夸,俏脸一红,又往林祺东怀里缩了缩,林祺东捏了捏她的手,把人揽得更紧了些。啧,更酸了。我轻咳了声,移开眼,说:“近些日子且先将她安排在此处,本尊派人来看护着,待武林盟会过去了再做打算,本尊有吩咐便再派人去凤阳驿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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