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只要他一个。”九阙啧啧两声,轻撞钦北的肩膀,“碰着什么好吃的了,可要给我带些回来。”“好。”钦北点头,却说得心不在焉,指甲轻扣着袖子,眸中是掩不住的紧张。他在心虚。我只当没瞧见他的小动作,没看出他的异样,在这几个崽子面前给他留足了脸面,只等入了夜再做清算。晴空万里,却平白炸了几声雷。我抬头望天,忽而轻笑,“今儿,好像有雨,却不知本尊常打的那把伞时不时到了旁人手里。”雪蛟心思最单纯,不明白我的意思,仍是笑呵呵的。九阙和钦北的脸色皆有了变化。前者疑惑不解,后者的脸却是霎时白了下来。没胆子将事做绝,还时刻提心吊胆的,这又是何苦。 是灭你异心的毒日头落下去,夜色很快便笼了上来。我与钦北踩着月色从行宫出来,未朝别处去,而是径直带了他去了酒楼。一路上,钦北都未发一言,只等我散尽了酒楼里的人,将他带进雅间,他才发觉出了不对。“主子这是要做什么?”我捻了一只酒盅在手里,漫不经心道:“你可有什么要与本尊说的。”钦北一愣,手指捏紧了袖口,薄唇紧抿成了条线。我斜斜地窝在椅子上,支着头瞧他,“怎么,要本尊亲自说?”他沉出一口气,隐在摇曳的烛光中,眸色晦暗不明,“主子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我反问:“你猜一猜?”钦北眉头轻皱,定定地看了我半晌,还是摇起了头,“属下愚钝,还望主子明示。”我微微一笑,出言给他提了个醒,“那日本尊要你去清河寻陆翩然,你买了什么东西来?”钦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哑声道:“只是一些糕点,如何便能定属下的罪了。”“那甜糍是上清独有糕点,在别处可买不到。”我将酒盅磕在桌上,意味深长道,“清河与上清相隔不远,别告诉本尊,你是为了给九阙买口吃食,才特意绕远的。”话说到这,钦北终于哑口无言,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他头垂得低低的,似是无颜面对我,“属下犯下大错,还请主子责罚。”我支着头,好整以暇道:“你何错之有,本尊何必罚你。”闻言,钦北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主、主子,你不罚我?”
“你帮了本尊的大忙,本尊赏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罚你。”在钦北疑惑的注视下,我从袖中拿出那把九阙给我的短刀,从刀柄的夹层里抽出了那张后沙藏金的地图。我走到灯架边,取下灯罩,将那张羊皮纸置于火上。火舌攀上微黄的纸面,焦糊味随着浓烟而起,瞬间便氤氲了满室,险些将酒香都盖了过去。看着我的动作,钦北几乎要从地上弹起来了。他膝行到我脚下,微直起腰,欲伸手去抓我手里燃了一半的图纸。我抬手躲了,他又跪下来磕头,口里含糊不清地说:“主子,属下愿意领罚,只是这后沙藏金的宝图万万毁不得啊!那些财宝若是落在旁人手里,指不定还要生出多少乱子来!”“谁说本尊要将藏金宝藏拱手相让了?”我勾起钦北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怎么就知道,这张图必定是真的呢?”钦北的脸色因为话,一寸一寸白了。他嘴唇微颤,将我的话在口中滚了几滚,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也就是说,属下临摹了送出去的,也是假的?”不待我答,他就伏地笑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带着释然。笑着笑着,他又哭了起来,声音不大,只堵在喉中呜咽,含着委屈。我在他面前蹲下,抚掉他眼尾的清泪,忍不住叹了口气,“本尊想过许多可能,可本尊从没想过,背叛本尊的人会是你。”钦北拉住了我的手,攥得紧紧的,语速飞快,却字字句句说得清楚,“我对主子忠心耿耿,从未想过背叛。”“是么。”“背叛与否,你自己说了可是不算。”我轻笑,在他面颊上轻拍了拍,“说吧,拉拢你的是萧家,还是望山寺。”钦北摇头:“皆不是。”“是黎楚川。”“属下从清河回凤阳的路上,被黎楚川使计引去了上清。”我问:“既是黎楚川,为何非得要将你引到上清去?”钦北略想了想,说:“想来是要嫁祸。属下与他在上清见面,便是事情败露了,他也能将自己摘干净。”“此话怎讲?”“黎楚川并未见属下,每次皆是派身边人来传话。”钦北眉尾轻抬,挑了个嘲讽的弧度出来,“只不过那川河伪装的功夫实在是差,才叫我看了出来。”听完了他的话,我轻嗤了一声,“本以为他们是一团和气,没想到私底下也是各怀着心思,也是够腌臜的。”说罢,我看向钦北,又问他黎楚川给他许了什么愿。这问题跟我的计划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实在好奇,黎楚川抛了怎样的美玉出来,才叫钦北都动了心。听闻我问,钦北脸色又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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