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伤了腿,但对付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还是绰绰有余的。我抬眸看向他:“温大公子,可还认识本尊?”温玉成是个儒雅的人,却被我逼得像个市井无赖似的,摔了我的茶盏,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他说我昏庸愚昧。我认。他说我滥杀无辜。我认。他说我眼瞎心瞎。我也认。他说我活该如此。我恼了,掷出一枚柳叶刀,擦着他的脸颊插进了太师椅的靠背上,吓白了他的脸,也止住了他的话。我轻轻扯唇:“可骂够了?”温玉成看了眼闪着寒光的刀子,愣愣地点起了头。果然,遇见这酸溜溜的书生,还是拳头更好用些。“骂够了便好,骂够了便可谈些正经事了。”我支着头睨他,状似随意地问:“不知温喻之如今怎么样了?”话音落下,温玉成便皱起了眉头。他警惕地瞧着我,搭在桌上的手都攥起了拳头,一副气急了的样子,“二弟如今已是大权在握,与家主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你还想做什么?”“他对你那般,难不成你还想为他铺路?”瞧瞧,谁都知道我这事做的不值,可我偏偏还要这么做。贱。我自嘲地笑笑,只当没听到温玉成后面的话,“若本尊说,那家主的位子要换个人坐坐呢?”闻言,温玉成面露惊诧。他盯着我瞧了半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环臂抱胸,往椅子里头缩了缩。“你歇了心思,我便是死了,也万万不可能委身于你。”“……”他这思考能力,与许怡安有一拼。我嗤笑,“温大公子放心,本尊虽是好色,却也是个挑事儿的,必然不会什么都要尝一尝。”我是好色,但眼光还是很挑剔的要么是黎楚川那种,成熟俊朗,像珍藏多年的美酒一样,稍加摇晃,就能荡出醇香来的。要么就是像温喻之那样,年轻漂亮,眼角眉梢都透着锋芒的。再者,就是跟萧祁一样,平日里瞧着冷得吓人,私下里,却是什么都能玩上一番的。眼前的温玉成,不如温喻之漂亮,也没有黎楚川有韵味,也不是像萧祁那样惹人采撷的高岭之花,我是眼瞎到什么份儿上,才会看上他?
被我羞辱了一番,温玉成也顾不得什么惊惧诧异,脸色霎时沉下来,黑得像锅底似的,任我再如何问都不肯开口。我怒极反笑,伸手遥遥点他:“既如此有气性,你便把嘴闭严实了,本尊等温钊来就是了。”“来人。”“绑起来,丢进厢房里去。” 求尊主救救我儿比起温喻之那个早死了亲娘的小儿子,温钊还是更喜欢大儿子一些。温玉成晌午才到北凉,天一擦黑,温钊便打上了门来。他奈何不得我,所以只带了几个亲信夜奔而来。彼时我正在前厅中用点心,温钊从袖中抛出一枚暗器,径直扎烂了我摆在手边的酒壶,叫烈酒撒了满桌。我烦躁地蹙起眉头,抬眸望向门边,便有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同他缠斗起来。这四个崽子的功夫都是我亲手教的,温钊对上一个都有些吃力,更何况是两个,不过几个回合,就被泠鸢一鞭甩到背上,抽了个趔趄。“住手。”我抬手轻摆,泠鸢与雪蛟便识趣地退下。温钊面色铁青,站在院中与我遥遥相望,“尊主将我妻儿绑至此处,是否太不给温某面子了。”这话我听许多人说过。若放在从前,我必定要反唇相讥,说他脑子不清醒,舞到我面前要面子来了。只是现在我还得与他商议些事情,便将难听话咽了回去,叫人将他放进来。走得近了,我的黄金轮椅和粽子一样的腿都落进了他眼里,惹得他一惊。我将衣摆扯下,掩住伤腿,曲指在桌上敲了两敲,引得他抬眸看我。“坐吧。这茶是凤阳来的三时春,也不知温家主喝不喝得惯。”我淡笑,朝下首的太师椅指了一下。温钊看了那冒着热气的青玉盏一眼,沉着脸,寒声道:“茶我就不喝了,尊主只叫我将人带走便罢了。”我挑了挑眉:“人自是可以带走,只是走之前,温家主得与本尊做桩交易。”温钊:“什么交易?”“让你大儿子上位的好交易。”我笑意更甚,看向青玉盏,“如此,可有兴趣尝一尝本尊的茶了?”温钊盯着我看了许久,而后转身坐上了那把椅子。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道:“果真是好茶。”这是要与我谈下去的意思。果然,他还是更偏疼温玉成一些。我了然一笑,心里却另生出一阵怅然。其实我要与温钊谈的东西很简单,我帮温玉成平路,助他登上家主之位,而温钊要做的,就是将温喻之从家谱上除名,换而言之,就是将其赶出温家。对温钊而言,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应该同意的,却不知为何没松口,只蹙着眉瞧我,问我是不是要杀了他。“杀了,不正合你意?”我眉尾轻抬,语气里含了两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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