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眠星的目光,却落在了时青旻身上。时青旻带他来这里,意图是昭然若揭的,肯定不像他自己说的,只是来加固禁制而已。或许是身教重于言教,又或者是有一些话还是当事人说出来更有说服力,总之,时青旻挑破了自己的秘密,给时眠星上了一堂课。不过,两个人回山的时候,时青旻又什么都没有说,谈天也不过是聊聊一些琐事,一时说笑而已。时眠星知道,师父要的,是道理他自己去悟,去想;那么,既然师父不说,他也就不说。等哪一天,他真正成长,成熟了,那时候的结果,就是对师父最好的回答。时青旻继任,到他弱冠,是四年时间。而时眠星从经历一系列遭遇后,安稳踏实学习,到他来到试武大会的会场,也是四年。这一年,他十六岁,个子已经和时青旻一面高了。如何用破嚣没有人教他,他就一边学锏一边自己摸索,当然时青旻也会帮忙。至于时青旻,从休养好身体之后,每日晨起第一件事就是先绕东旸谷巡视一圈,夜里安寝又是一遭,没有固定的路线,怕的就是柳千树再来生事。然而说来也奇,这四年竟然真是风平浪静,没有别的大事发生,因此时眠星对于时青旻弱冠礼简单一办颇为意难平,总觉得小心过度,而时青旻态度坚决,外患不平他也没什么好庆祝的,于是乎一直到今年的试武大会,东旸谷竟然一直没有什么大的盛会。总之,这次十年一度的大会,无论是因为本身的性质,还是因为东旸谷实在是太久没有什么盛会,总之教礼堂不惜财力,誓要把试武大会办的热热闹闹,搞得务帐堂心疼地跟时青旻抱怨了好几回。首日试炼,为文举。东旸谷向来注重文功,一张试卷,竟然洋洋洒洒有五百道题目,涵盖诗典、史话、思教、数术、咒术五方面。时眠星这几年跟在时青旻身边,是学了不少咒,也算读了些许书,饶谁见了都得说他长进斐然——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仍旧是个听“书”昏睡的体质。显然,试炼内容并不是自己所擅长,时眠星于是做足了“功课”,比如事先就备好了骰子和签筒。另一边,穆知意也已经埋头苦练四年了。这四年期间,他有些不懂的地方,除了问朱氏兄弟,也会直接去问时青旻,时青旻有条件的情况下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如果正在忙碌或者觉得着种问题并不需要自己亲自指点,也就不教。穆知意并不在意时眠星的不满,毕竟在他眼里,掌门是整个东旸谷的,时眠星自己守着,实在不合适;也正因为如此,他总觉得时眠星担不起这掌门亲传弟子的重担。于是乎,他的心态简直可以说是抱着拯救东旸谷前景的心态来的。如今,当他踌躇满志步入考场时,就看见时眠星正在得意地托着琉璃玲珑骰给几个同期参加试炼的人看,忍不住叹气,恨铁不成钢地走过去,故意地没有避让,就这样两个人撞在了一起。视线相对,穆知意没有丝毫歉意,甚至嫌弃之情也没有遮掩,几乎是翻着白眼就走了。别人的白眼,时眠星早就习惯,换做以前他一定会直接薅住对方痛打一顿,而现在他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恢复原先的笑脸,若无其事地和同期继续被打断的话题。几个同期立刻叽叽喳喳起来:“你怎么不跟他讨回来啊?”“这不是白让人家骑在你脖子么!”
而时眠星则摇头晃脑,故作成熟:“停停停,别在这里挑拨,出门前师父再三叮嘱我,凡事要成熟冷静,不可冲动。”“噗呲噗呲!”短促而轻的声音传来,时眠星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就看见破嚣在门外探头探脑,于是收起骰子,手臂环胸走过去:“你也看见了,我可没有打击报复。”觉得有趣,他又将扫在肩头的发尾甩去脑后,再伸出手在破嚣肩膀上拍一下,学着时青旻的样子,重复一遍叮嘱:“成熟、冷静、不要惹事。”“去去去,谁跟你说这个了!”破嚣挥开拍来的手,退后半步,“你师父不能来,所以让我带话,嘱咐你不要用小聪明,实事求是。”“小聪明?运气好也不行啊?”时眠星撇嘴间,看见破嚣抛起一个颇为眼熟的骰子又一把握住,顿觉不好,摸了摸自己身上,骰子和签子都不见了!再抬头破嚣已经飞快地走远了,留给自己一个挥手告别的背影,那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自己做的竹签。没来得及去追,打钟声音响起,笔试即将开始了。时眠星只好嘀咕着“手这么快,怎么不去做小偷。”坐回自己的位子去,待试卷发下来,定睛去看, 时眠星的试炼随着试炼的进行,多半日过去,许多弟子已经坐不住。当然,在漫长的试炼中,坐住坐不住也是个考验,这便是定力不足的问题了。等到时眠星答完最后一题,将笔放回笔架时,场上已经有些弟子提前退场了。结场钟声响起时,在场依旧腰杆笔挺的只剩下时眠星和穆知意了。作为主考官的安伯开始走到每个应试的弟子面前查阅试卷,那些不合格的弟子直接被判离开考场,等待途中,穆知意笔直地坐着一动不动,时眠星就又伸胳膊又伸腿的在活动身体,又忍不住地回头去看穆知意的情况,只见安伯走到他面前,查验完卷子,只是手一指,他就头一低,在座位上似昏似睡了。不知情况,时眠星紧张起来,再回头,安伯已经到了眼前,透进屋内的阳光转了方向,全部照在时眠星的脸上,他本能的偏头躲避,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在考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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