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引路的素霜听见两人说话,面色似有些不悦,却并未回头,只是默默地在前引路。一行人左转又转,终于来到了一扇大门前。李琳琅主动介绍着:“这便是我训练死士的地方,也就是香丘底下。”荀旖闻言,抬头看去,只见这里不算高,但屋顶上甚至能看出树根的形状。素霜打开这大门,请二人进去。大门打开,荀旖一惊,入眼可见的便是一个练武场,但和李琳琅外边那阔气的练武场不同,这里的练武场狭窄逼仄,还有许多障碍物。那些障碍物都很普通,只是寻常家具,有些则和房屋结构形似,竟有几人正在这些障碍上来回追逐跳跃。再往中间的位置总算开阔了些,正有几人在上比武练习。“用毒、暗器、轻功潜行、单打独斗……该会的,他们都要会。”李琳琅说。正说话间,那些正在练功的死士见李琳琅来了,纷纷停了下来,连忙上前行礼。荀旖还沉浸在这香丘带给她的震惊中,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了。那夜,她听见的练武声,应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荀旖想着,抬头看去,却见这屋顶上还有一条裂缝,应当是透气用的,刚好能容纳一人从中跳出。想来,那夜素霜便是出来站在这条裂缝外同人说话,这才被她听见。荀旖当时在香丘外较低的位置、又有草木遮掩,而素霜是后来的,脚下又有人练武的声音,这才没发现她。“不必在意本宫,快去练功吧。”李琳琅抬手让他们平身,口中说着。那些正在练功的死士听了,便忙散去,接着去做自己的事。李琳琅见了,便又对着素霜微笑道:“打扰素霜姐姐了,本宫今日来,便是让涵真道长看一看这香丘。如今看了,本宫便先走了。素霜姐姐也不必送本宫了。”素霜听了,忙颔首应了个“是”,又道:“恭送殿下。”李琳琅点了点头,接过了素霜手里的灯笼,便牵着荀旖的手沿着原路返回。待走远了,她才又问荀旖:“这里和你所想的,可一样吗?”荀旖吞了一口口水:“我知道这里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地方,没想到这么厉害。”她说着,又忙对李琳琅道:“但还是有疏漏。我那日听见了……”“我知道,”李琳琅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那日你听到了他们说话,我便告诉过他们了。这香丘虽没有路可以上来,但难保有像你这样执着的人,又有天时地利人和相助,从前只靠人看着的法子已不可取。以后,这香丘上会设下机关,胆敢上来的,便是有去无回了。”荀旖听了,一阵后怕,却也说不得什么。只听李琳琅又悠悠叹道:“不要怪我狠心。这香丘实在是我保命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不能不加倍小心。”荀旖垂了眼:“我明白的。”她说着,被李琳琅牵着的那只手也用力了些,握住了她。李琳琅感受到了她这小动作,不禁轻轻笑了笑,又道:“府里的香丘是我最后的防线,在外边,我却还有一把重剑。城东嘉鱼庄里,我收揽的不少人才都暂且住在那里。日后,他们定然能派上用场。”
舞文弄墨那个燥热的盛夏倏忽而过,转眼间已是初秋。天气微热,但长安的叶子却在一夜之间黄了一半,在枝头随风曳曳。在虞安公主府的书房里,荀旖正拿着笔,艰难地在宣纸上练着笔画。“错了,”李琳琅拿着团扇,轻轻敲了下桌子,“握笔的姿势又错了。这是毛笔,不是中性笔。”“我习惯了,”荀旖还在为自己争辩,“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十二岁起苦练衡水体,拿中性笔写出来的字可好看了。”李琳琅闻言,看着纸上那些笔力虚浮歪歪扭扭的墨迹,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来教你吧。”她说着,放下了团扇,走到了荀旖身侧,拿起了另一根笔,做了一个正确的示范。“哦哦我懂了,”荀旖说着,调整了一下,又忙给李琳琅看,“这样对了吧!”李琳琅无奈摇头,又放下了笔,手飘过去握住了荀旖的手,微微俯身,仔细地帮她调整着握笔姿势。荀旖如今正坐着,被李琳琅这样猛地靠近,便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她身下,又吸了满鼻淡淡的香气,一下子又不自在起来。李琳琅却浑然不觉,她只是对荀旖说着:“腰挺直,不要跷二郎腿。”又道:“你看,你的中指应该是在这里,然后这样固定,就拿稳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人却好似越来越近了。那声音缠绕在荀旖耳边,又钻进她耳中,让她耳朵都有些发痒。“嗯,”荀旖的嗓音莫名有些沙哑,她清了清嗓子,“我口渴了。”李琳琅闻言,便松开了手,又直起了身子。荀旖便连忙放下笔,从她怀里躲了出去,走到不远的桌前,连饮了好几口茶水。放下茶杯,她又问道:“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呀?写字看书骑马射箭的,怎么什么都会?”李琳琅听了,垂眸浅笑着:“刚来到这里时,我也是同你一般想法。我也觉得,只要我什么都不做,那些悲惨的结局就轮不到我,便也没了那许多担心,每日里只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未如此快活过。日积月累的,便什么都会一点了。”“谦虚了不是?”荀旖笑着,“我可是见过你射箭的,那哪叫会一点啊?那分明是一点也别想逃过你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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