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终于回来了?」傅鸣玉看着眼前的母亲,缓了一阵,才转身将家门关上。「你在等我?」他垂着眼瞼问。「是呀。」杨德音双手抱胸,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弯身脱掉鞋子,将它整齐排好。低头时,能感受到母亲炙热的目光,全程刺在自己身上,隐然发烫。「你知道我不会乱跑的。」「你又送那女孩回家了?」傅鸣玉换上室内鞋,直起身,俯视娇小的母亲。母亲从何时变得这么瘦小?感觉风一吹,就会消散在空中。「嗯,天色黑了,她回家路上满暗的,我就……」「鸣玉。」杨德音打断他,没让他往下说。「……怎么了?」「你喜欢上她了吗?」傅鸣玉双眸一瞠,绷紧了脸,眼神霎时戒备起来。「妈,你问这个干么?」杨德音莞尔失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我想说的是,我不反对你和殷思妍来往——但,别和她深交。」「……为什么?」「我会担心。」她答得理所当然。「我以为……不对,你为什么要担心?」傅鸣玉蹙起眉头,「是担心我谈恋爱?还是担心我和她谈恋爱?」「如果你喜欢的对象能让我放心,我就不担心。」「意思是,思妍有哪里让你不放心吗?」杨德音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她此刻异常冷静,整个人黑沉沉的,眼角的那枚痣不如以往那样膨胀,却好像往下凹陷,愈来愈深、愈来愈黑——像随时要从深渊里冒出血来。难道,她是经过思考才说的?难道这就是她对思妍真正的看法……?「可是,你之前什么都没说!」「我现在说了。」「但、但你不是认识思妍的爸爸吗?不就是这样,你才肯让我……」杨德音迈步朝他走来,身形单薄,却将他牢牢锁在原地。「我认识她父亲没错,因此对她另眼相待也没错——但也仅止于此了。她爸爸值得我信任,不代表她也是,她根本没和殷嘉平相处过几年。」「那,她母亲呢?我听说她是妈妈扶养长大的,你应该也认识她母亲……」「就是认识,才更不放心啊。」她幽幽地说。他闻言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只当朋友没关係,但是别和她太要好。听妈妈的,那孩子绝对不单纯。」「……妈,你会不会想太多?她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不要说了!」她忽然大吼一声。耳朵隐隐作痛。又来了。傅鸣玉几乎想要转身逃跑。「我不可以让你重蹈覆辙。」杨德音用力箝住他肩膀,咬牙切齿:「我曾经也以为你哥身边那些朋友只是普通的孩子——我从没管过他交什么朋友——但你看!他学坏了!他吸毒!」母亲的面孔再度扭曲起来,声音逐渐凄厉:「他还餵你毒!你都忘了吗?他学坏了,连亲人都能伤害!所以,你不可以……你不可以——」「德音!你在做什么?」傅琅喝斥一声,杨德音却恍若未闻,继续紧抓着他的肩膀。当傅琅使劲将妻子拉开,她的双手仍牢牢抓着前方,像拚了命想攫住什么似的。傅琅额上冒出汗来,紧紧压制她僵硬颤抖的身躯,直到怀中的妻子逐渐瘫软,停止反抗,他才慢慢放轻力道。「对不起……我又……」杨德音声音微颤,眼泪滑出眼眶,「对不起,鸣玉……我总是这样……」「妈,我不会怪你。」傅鸣玉攥紧手心,「从来不会。」「那就好、那就好……」她推开丈夫,摇摇晃晃站起身,蹣跚地朝他走去。傅鸣玉别开视线,往后退了一步。「鸣玉……?」杨德音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等等,鸣玉,你知道妈妈是爱你的,对吧?」「嗯,我知道。只不过……」他低头望向母亲,眼神平静无波。
「现在,这是你最后的武器了吗?」问完那句话后,傅鸣玉便转身上楼。杨德音整个人僵在原地,直到终于理解儿子说了什么,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丈夫一语不发,只是扶着她到书房。他出去倒了杯温水,回来时,妻子发红的双眼正怒瞪着他。「你这样看我也没用。」傅琅压抑着怒气,将水杯放下后,转身将门带上——隔着一扇门,妻子的哭声似乎更大了。像想用泪水挽留一切。傅琅挣扎了半晌,轻叹了一声,最终仍是转开门把。「我先去看看鸣玉。你有事就叫我,我人在楼上。」一上楼,傅琅便看见儿子站在楼梯口,似乎是在等他。「妈还好吗?」他低声问。「老样子。」「我觉得我好像得去道歉,可是……」「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傅鸣玉思忖着,摇摇头。「她平常怎么对我,我都习惯了。但……思妍是我很信任的朋友,我不喜欢她那么说。」「既然没错,那又何必道歉?」「可是,我让她伤心了……」「她每天都在伤心。」「……」傅鸣玉垂下眼瞼,默然不语。「我觉得你好像改变了。」面对母亲的歇斯底里,傅鸣玉从来不曾退缩,更从未出声违抗,乖顺得不可思议。傅琅知道,那是他的温柔,深怕母亲再次受到伤害。直到今天,他终于退却了、反驳了。是因为那个女孩吗?「……对不起,我太任性了。」「我不觉得是坏事。」傅琅伸出手,轻拍他隐隐作痛的肩膀,「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傅鸣玉脣瓣翕动,有满腹的话想说,但当他望见父亲的两鬓花白……他可以吗?他真的可以吗?这一瞬,好想见到殷思妍。好想好想,听见她的声音……如果殷思妍真有读心术,能听见他内心的吶喊……她会平静地说「关我什么事」吗?还是会像树洞一样,静静倾听他的烦忧?——殷思妍在纸上写下今晚听到的一切。看着纸上密密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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