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随口脱出那样一句话,在所有人的评价里,他都是个正经至极的人。
自小学他父母双亡开始,他的世界好像就被泾渭分明地切割成两个板块。乖巧懂事是正确的,自己能养活自己是正确的,能够照顾好身边的其他人也是正确的。那些逃课旷课打架等等等等就被归类于错误,与这些挂上钩的只有那些家庭幸福的小孩才有资格拥有。
是拥有。对他来说是奢望。
这些他都不能做,触碰到事件的边缘,乡里乡亲会收回原先对他的肯定,然后他会连那些碎片化的温暖都汲取不到。
父母还在世时把他养的很好,三观正确又人生态度积极的父母养出三观正确的别人家的孩子再正常不过。
人生轨迹发生变化,就是从那场天灾开始。那天,白爸白妈驾着轿车上市里去验收装修好的房子,打算把白椰的学籍迁到市里去。
白爸事业升迁,乡里乡亲关系好的都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说,“老白终于熬出头啦!”
白椰耍耍赖不跟父母上市里去,他想抓紧最后在县里的时间和王姨的两个双胞胎儿子玩。所以他很幸运地避过了那场车祸。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是呆的,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和唏嘘声在他耳边流淌,半点都进不去,白椰整个脑袋都空了。
后来他也陆续听到过一些话,无非是白家福薄命薄,白椰这小子可怜又幸运,五年级的小孩没了父母,身边连个亲近的家人都没有,以后该怎么活。
还能怎么活?就那样活呗。
警察叔叔带着他到警察局,问他愿不愿意进福利院,或者以后跟着谁。按理说,依照白椰优越的外型,他是会很快被挑选走的。但错又错在,他年龄过大,就算被人领养,也养不熟养不亲近。
这些他还是从别人的讨论声中得知的。于是,白椰懵懵懂懂地上网搜索,最后决定不去福利院。
白椰和白家人不太亲近,自他有记忆开始,爸爸妈妈就很少与白家人联络。酒鬼伯伯,赌徒叔叔,没有一家人愿意收留他这个拖油瓶,他们都自顾不暇了。
白椰理解,其实他也不想跟着他们。他不太喜欢叔叔伯伯家的堂兄弟姐妹,好在他们也不太喜欢他。
大家年龄差的不大,叔叔伯伯总把自己的儿女拿来和白椰作比较,又总是比不过,这时便会对自己的孩子恨铁不成钢,打压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蹦出来。
从前爷爷还在时,春节期间免不过聚上一场。
白椰被他们排挤,不过他也无所谓,跟着爸爸妈妈去拜访些和善的亲戚更顺他的意。
所以白椰毅然决然地给远在英国的小舅打了通电话,接着他就被挂在小舅户口下,独自在溯江长大。
小舅有提过给他做出国,但白椰拒绝了,花销大且手续繁琐,小舅家也不太容易,况且……他多少是舍不得离开唯一和父母有回忆的地方。
而方才那句话,在大众的观念里,是不正确的。
“我没看过你的。”
“我没看过你的。”
这句话在白椰的脑海里荡啊荡,他开开合合嘴唇,又说不出什么狡辩的话来,那句话确实是他脱口而出的。
盛悦瞪圆眼睛,状似惊讶略带被冒犯后的惶恐,沉默几秒后她缓缓吐出几个字,“我给你看,你也给我看嘛?”
进度条拉动得有些快。
白椰眨巴着眼睛,脑袋有点转不动。没等他反应过来,盛悦就伸出手拉着他坐到她身边。
女孩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方才凑近贴纹身贴时乱了心绪,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告诉自己holdonholdon,故此闻得不太真切。
两个人隔着一拳的距离,白椰被人拽着跌坐在沙发上,略显松垮。盛悦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下鞋,盘着腿倒坐得笔直,上半身往他的方向倾着,迫使他正视自己。
他这才看清她的长相,皮肤白皙又红润,应该从未经过风吹日晒,是有钱人家养大的小女孩,漂亮又骄纵。
漂亮的杏眼,小巧又高挺的鼻梁,红若樱桃的嘴唇,还有微不可察的鼻尖痣。先前都是影影绰绰的大概轮廓,他不好意思盯着人女孩看,觉得冒犯。
视线将她的容貌雕琢下来,白椰撤回眼神,心跳依旧很快,心思目前的境况略有莫名。
“你给我看的,对吗?”她问。
白椰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他鬼使神差地小幅度点头,喉咙里滚出一个小声又烫人的“嗯”字。他的脸很快就热起来,感觉浑身都烧得慌,但他脸热又不上脸,只有耳垂红得发烫。
有什么东西突然在他身体里崩开,白椰清楚地知道好像事情要失控了。他原先想得简单,压根没想到涉及到这些方面的事情会发生得如此之快,所以尚在可控范围内,但现在不同。
他从不那么被动变得非常被动。
盛悦抿紧唇藏着笑,一点,一点地靠近他,在鼻尖快要相触的时候停下,垂眸看见他握紧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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