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笑容亦浅淡。
凝神遥望那边,覃煊眼神复杂,仔细望去,隐约还见一丝欣赏和不知名的,骄傲。
半晌,他垂下眼眸,送出口气。
“啧啧,万万没想到。”身旁,忠毅侯世子张大嘴巴,愣怔好一会儿,方摸着下颌沉吟浅笑。
“述赫,你这位夫人,当真是伶牙俐齿,还有种巍然镇定的气度。”
他眼睛斜过来,打量覃煊,似开玩笑又似认真道:“以往没见过少夫人,只听说传言甚嚣尘上,遂对少夫人有些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倒是我一叶障目了。”
覃煊冷嗤一声,不作反驳。
“不过啊,如此说来,小弟算知道述赫兄为何心情烦闷了。”忠毅侯世子笑得格外贱兮兮。
覃煊背着手,神色不动,懒得拿正眼看他。
忠毅侯世子拍拍他肩膀,慨叹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兄弟劝你还是安安分分跟少夫人过日子,少夫人既能说出此番话,就说明不是个庸人,想来配你绰绰有余。”
覃煊默然,眼皮微敛,沉默了会儿,低声道:“我与她中间相隔太多。”
他声音太小,忠毅侯世子没听清,反声问他说了什么,覃煊摇摇头,说没什么。
周围喧嚣不止,有人议论纷纷,甄环仪深吸一口气,猛然跪下。
“祝姑娘,求您给安公子一条生路,您与安公子自幼定亲,这么多年感情深厚,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安公子身陷泥潭?”
祝苓毓被吓一跳,虽说甄环仪家世普通,连她一半都比不上,但她毕竟出身耕读人家,父亲还在安府上当教席,论理怎么都不该朝她叩拜。
她涨红着张脸:“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啊。”
陆今湘挑眉,这女孩不错呀,见势头不对,立马转变方向,如果放在前世,一定是个好公关备选人才。
“甄姑娘,你知道你这样叫什么吗?你这样叫道德绑架,如果感情深厚就要原谅旁人的过错,那世上就不会那么多朋友变仇人,恩情变仇恨了。”
甄环仪脊背挺直,眼含泪珠,倔强纤细。
“安公子实乃无妄之灾,这让我如何自处,祝姑娘,你与安公子算青梅竹马,你应当知道安公子是个好人,好人绝不该有这个下场。”她抬起眼眸,眼底楚楚可怜。
祝苓毓抿唇,她虽与安邵不甚熟悉,却也明白,他绝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好人就该被原谅吗?
见她表情微动,甄环仪以为说动了她,急忙道:“当初令堂猝然病逝,安府不仅没有退亲,反倒安排安公子过去吊唁,这么多年安府与祝府守望相助,就当看在这些情分上,求您放过安公子。”
甄环仪苦苦祈求,跪在地上姿态卑微到极点。
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一个年轻秀才上前一步,怒极出声:“你这女郎,怎的那般恶毒,这位姑娘好生跪在地上求你,你却狠下心肠不作应答,真不知怎会有你这样恶毒的人。”
有人出声,其他人纷纷坐不住,也陆续出声。
“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后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依照这么看,那位安公子分明对得起你,就算后头有些许不当之处,也不过是一时意气,算不得什么错处,你何必死揪着不放。”
……
你一言我一语,跟在甄环仪身后,简直助长她的威势。
祝苓毓脸色苍白,紧抿嘴唇,眼眶通红,嘴里念叨着“凭什么”,刚要发泄出声,被陆今湘一把攥住,按到身后。
陆今湘干脆钻出车厢,站在车前头,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帮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酸儒书生。
她清咳一声,拍拍手,喧闹人声立即静止。
“那个,你过来。”她手指向最开始跳出来,表现得义愤填膺的书生。
书生表情迟疑,踌躇不敢动,不过转瞬瞥见陆今湘脸上的嘲讽,他咬着牙,干脆大踏步朝前,高声问怎么了。
“我实话实话,问心无愧,就算你依仗权势鞭打我,我亦不会改变说辞。”
陆今湘翻个白眼:“我鞭打你做什么?我是打算告诉你,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准备劝劝苓姐儿。”
闻言祝苓毓猝然望过来,表情惊诧又茫然。
书生愤怒的神情顿住,他张开嘴,茫然“啊”一声,手指着自己。
“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对啊。”陆今湘点点头。
反应了会儿,书生脸上露出得意又欣慰的表情,他就知道,妇孺无知,须得时时鞭策督促,如此方能警醒自身。
远处,忠毅侯世子“咦”一声,口吻疑惑:“难不成少夫人真要妥帖?”
覃煊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要冒坏水,不屑冷哼。
“她能妥协才怪。”
忠毅侯世子拧眉深唔,迫切期待看见后续发展。
眼看书生得意起来,嚷嚷着这不就万事大吉,让她赶紧搀扶起这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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