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的说话声第三次响起时?,郑衣息终于是走上?了回廊,一步三回头地瞧着身后?的寮房,见里头的人没有半分动静后?,这才往二房而?去。
二房最东边的易竹阁是郑衣炳的住所,郑衣息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冲鼻的酒气,便见郑衣炳正坐在软塌之中,手里还提着个酒壶。
郑衣息本就心绪不佳,见状则立马快步上?前拿走了郑衣炳手里的酒壶,沉着脸骂道:“大白天喝成这样?做什么?”
郑衣炳生的虽不如郑衣息丰神俊朗,可却也?是个面?貌清俊的公子,只是被声色犬马的荒淫日子掏空了底子。
他一见郑衣息便落下泪来,只道:“小?雨儿怀了我的孩子,却一尸两命难产而?死。我心里实在是难受。”
小?雨儿便是郑衣炳这段时?日最宠爱的外室,生的秀美灵巧,还能歌善舞,最是讨郑衣炳的欢心。
有了小?雨儿以后?,郑衣炳连花楼都不逛了,关起门在葫芦巷的一间屋舍里和小?雨儿做起了一对夫妻。
可谁曾想小?雨儿却这般福薄,带着孩子离他而?去。
郑衣炳心痛得难以言喻,便只能借酒浇愁,才能驱散些心头的钝痛。
郑衣息听得此话后?微微有些怔愣,可想起这位三弟往日的风流作?风,便说道:“行了,过?几日等?你瞧上?了另外的美人儿,便把这个小?雨儿丢到一旁了。”
郑衣炳却扬起了满是泪意的眸子,嬉皮笑脸、混不吝惯了的人眸中却掠过?了那么神伤的情绪,彷如丢了魂一般地说道:“这世上?只有一个小?雨儿。她走了,我的命也?丢了。”
这一声话语彷如平地响起的惊雷,炸开?在郑衣息的耳畔,一时?震得让他忘了呼吸,心间不停地发?颤。
那些刻意回避、刻意压抑的情潮好?似终于寻到了一个口气,正成群结队地往外钻营,没有丝毫遮挡地暴露在郑衣息眼前。
他张了张嘴,没有直视郑衣炳的眸子,只问:“可她身份低微,配不上?你。”
郑衣炳虽风流无度,却从没有主仆尊卑之分,当即便蹙着眉说:“哥哥怎么也?说这样?的话?情爱之事如何有尊卑之分,即便小?雨儿是个卑贱到尘埃里的乞丐,那又如何?我爱的是她的聪慧仁善,并非是那一套庸俗的世道名声。”
这番话好?似一记火辣辣的巴掌,把郑衣息扇得头重脚轻,往日他总觉得三弟是个再糊涂不过?的人,如今却是相形见惭,万分窘迫。
郑衣炳说了这一会儿话,酒意也?驱散了一些,便也?想起了他让郑衣息来二房的原因。
“昨日我去给太太请安的时?候,正巧听见那些丫鬟们在嚼舌根。说是哥哥房里的通房丫鬟怀了孩子,却又掉了。身子怎么也?养不好?,如今已被人一席草卷从东门抬出去了。那几个丫鬟还说,是祖母吩咐要瞒着你,可我听着只觉得哥哥身边的那丫鬟好?生可怜……”
话音未落,方才还一脸淡然地在数落他的郑衣息已如疾风骤雨般离开?了易竹阁,背影慌乱无措到了极致,跑下石阶时?还重重地跌了一跤。
悔
圆儿立在?寮房外, 眸光随着东边墙角处被风拂起?的?大红灯笼而?摇曳起?伏。
她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害怕是假的?。
烟儿虽“病”了一些时日,服了假死之药后也和那些濒临死亡的?人没有什么差别?,可仍是有被发觉的?可能性, 倒是非但是姑娘活不下来, 连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圆儿塞了些银子?给那些婆子?们, 也让连霜去郑老太太跟前禀报了一回。
郑老太太听后却说要赏烟儿一口薄馆,在?郑家京郊外的?庄子?上?发丧。
如此一来,烟儿假死一事便?穿了帮,圆儿不得已之下便?编造了一个极为蹩脚的?谎言, 她哭着对绿珠说:“姑娘死前口痰生黄,兴许是得了痨症。不如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去,我让我哥哥将她烧了,再把?她的?骨灰撒进湖泊里, 也好让她解了束缚, 下辈子?自由自在?的?。”
绿珠听了圆儿这番话也是心有戚戚, 一时也掩着帕子?落了一回泪,嘴里道:“咱们丫鬟的?命就是苦。”
她去郑老太太面前禀报了此事,郑老太太也为之感叹了一番, 让人把?给烟儿丧银加厚了两倍。
“府里将要办喜宴,万不能在?喜宴前闹出这样的?事儿来。”郑老太太紧锁眉头, 心中对烟儿的?怜惜不过掠过一瞬, 而?后又是另一阵担忧。
绿珠顺着老太太的?话应了, 出荣禧堂后便?给了前院的?几个婆子?们一些赏钱,央着她们把?只剩一口气的?烟儿抬出郑国公府。
只是不要送去城北的?乱葬场, 寻个僻静些的?地?方?放下来就是了。
连霜听得此消息后也去了澄苑,目送着那几个婆子?们用一床草席把?烟儿抬出了澄苑, 她脸上?盖着白布,路过身侧时连霜已不忍细看。
她把?烟儿送到?了角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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