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阳光倾洒进来,落在男人瘦削的面容和修长的身躯上,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眼皮微垂,此刻眸底覆盖着一层深不见底的阴翳,隐约翻滚着汹涌的风暴。
过后,方鸣川的秘书打来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安排,可以见面,相谈市政工程那个项目的后续。
江延笙思虑了下,让林晨安排时间和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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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没睡好,梦中总是回荡着那七零八落的细雨,时而又在那阵阵雷声中惊醒,意识也跟着在苦海浮沉中度过。
温寻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红肿得不行,又想着要出门见人,不能太憔悴了,化了淡妆,打了点腮红,勉强提亮脸色。
昨夜雨疏风骤,今日便天朗气清。
温寻坐的江家的车到达城郊朝阳路北巷,这一片大多是晚清民国时期的小楼建筑,见证了历史流年,岁月蹉跎,尚且保存完好。
雨后清新湿润的泥泞气息与淡淡的木槿花香融合,十分沁人心脾。
这边都是小石板路,路面凹凸不平又窄,小心踏过几处水洼,树叶里的水珠偶然落进她的脖子里,带着一股丝丝缕缕的凉意。
她绕过曲折的小巷,到了一栋两层多高的小楼,门口院子宽敞,青砖黑瓦,枝叶飘动,颇有几分雅致古韵之意。
她摁了门铃后,有人来开门,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周鸿鹄的妻子许容。
头上盘着发髻,穿着一身墨绿色翠竹刺绣旗袍,气质优雅娴静,笑意浅然。
对方知道她要来,热情地说:“这么早来了?快进来。”
她刚收拾完屋子,正准备出门买菜,知道温寻今天要来,出门前还跟她说让她中午留在这儿吃饭。
温寻当然说好。
说着头不经意往里探。
许容指了指里面的方向,说:“你老师在书房。”
门吱呀一声,惊扰了一室宁静。
周鸿鹄鼻梁上架了副老花镜,彼时正在书桌上写书法。
木质斗柜旁边摆放着一座立式的西洋钟,老旧录音机里此时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
木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沉香,两扇木质雕花窗用挂钩钩住,薄雾后的天光穿过云层徐徐照进屋内,满室透亮。
周鸿鹄这人除了爱好书法,还喜欢收藏古董,书房里摆放了不少瓷器字画,古玩各种小玩意儿。
整个房间的装潢就是古香古色的。
院子中央,掉了一地被夜雨敲落的白色残花,花香四溢,耳边还伴随着远处此起彼伏的鸟鸣声。
“老师。”
周鸿鹄抬眼看了她一眼,薄薄的镜片闪着光芒,过后又低下头去写他的书法。
温寻走到书桌旁边,静静观看他写的字,有几张已经写好放在一边,笔力沉稳,恢宏大气,落笔收笔,自有章法,看着便赏心悦目。
再想起自己写的那副字,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她叹气,周鸿鹄忽然开口:“昨天的论坛,感觉怎么样?”
所谓的艺术论坛,说白了就是一场商业性质的艺术交流会罢了,出席的要么是背景深厚的着名收藏家,要么是出国留学回来,在这行业早有名气造诣颇深的艺术家,要么就是资本大佬,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去了也说不上什么话,只能说去露露面,长长见识。
她说出心中的想法,周鸿鹄也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没什么意思,不过多去去,总归是有益的。
过后,温寻从棕色托特包里拿出自己带来的其中一幅飞鸟图,请周鸿鹄指点。
笔尖还蘸着墨水,停顿时,在宣纸上轻轻落下一个黑点。
周鸿鹄搁下手中的毛笔,盯着那画细细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眼温寻,大概看出问题是出在什么地方。
他坐在椅子里,手指着画上这里那里就跟她说了几个点,前面她还认认真真地记着,后面周鸿鹄又说了些什么,她就没怎么注意听。
她属于心里藏不住事儿的那种,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了,这会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往窗外的池塘瞧去。
木窗外面对着一隅小池塘,池塘里种着几株淡粉色的荷花,水面清澈,团花被伞状的荷叶紧紧簇拥着,浅水处飞掠的,翻腾的鱼,用身体划开水面,自由地游荡着。
周鸿鹄见她脸色不太好,也没什么精神,整个人的状态跟往日相比简直大径相庭,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问她晚上是不是没睡好,怎么心不在焉的。
温寻回神过后便觉得心虚,很难说清理由。
周鸿鹄见状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熬夜已经是家常便饭,反正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他没问她原因,也没叮嘱她不要熬夜身体最重要那些话,主要是道理说了千千万万遍,真正记到心里的能有多少个?
耳边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周鸿鹄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在窗边的茶桌前坐下来泡茶。
又瞥见桌旁还站着个人,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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