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觉知道她想抵赖,威胁道:“不许装傻。”
姜予正想着要不再拖一拖,忽然听见身后有吱呀的脚步声,她停了脚步,下意识的转首。
月撒冷雪,一地星河。
来人身姿颀长,身披大氅,病白的面容依旧俊美,忽明忽暗的灯笼在四周洒下一地暖橙,又映出空中飘散的碎雪,正毫无阻挡的落在他身上,呼出的气成了白雾,他停在她面前。
一时寂静。
姜予有些疑惑,“小侯爷?”
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疑问,正静静的平视他。
而宁栖迟袖下的手,却不自觉握紧了,雪花落在他滚烫的面上,泛着不正常的薄红。
他声音干哑,“抱歉。”
姜予以为他说的是庆元的事,便道:“没什么,想来是下人传错了。”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姜予掖紧了衣裳,“夜深了外边冷,小侯爷快回去休息吧,别再染了病。”
她此刻只想赶紧赶回去,并不想说这些无所谓的。
宁栖迟只觉身上愈发沉重,他口中干涩的厉害,面前的人无知无觉,亦如水中倒影。他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要追出来,原先便以为,他不需要她在身侧,可偏偏心中生出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念想。
这丝念想又如魔障,控制着他的行为。
半响,宁栖迟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上前两步披在她身上,女子往后退开,似乎是有些排斥。
宁栖迟动了动唇,耳朵被冷风吹得通红,他手指微紧,心底涌现一股难言的复杂,之后往后退了几步,移开了眼。
他声音略哑的解释道:“回去的路比较远。”
姜予不喜他的接近,但大氅确实还是很暖和的,便谢过他的好意,点点首道:“我走了。”
春觉握紧了伞,扶着自家姑娘转身。
宁栖迟没有离开,见姜予的背影在雪地里越来越远,她不曾回首,直至消失不见,他忽然觉得内心像是有什么东西空了,寒风吹起他单薄衣衫,往身上钻去。
庄衡追了上来,赶紧将手中的衣服披在小侯爷身后,“公子,你还在高烧,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吗?”
雾气从宁栖迟唇边散开,四周的低温汲取着他的力气,他闭了闭眼,万般情绪。
这些越矩的话,如何说?
一路上赶回了折枝院,春觉还是十分疑惑。
她道:“雪夜里赶来只是为了给你送件衣服?若不是小侯爷心有所属,总是做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我都要怀疑他对姑娘有什么情愫了。”
姜予戳了戳她的脑袋,“别胡说八道。”
能有什么情愫,小侯爷善心又犯了呗。
姜予不讨厌宁栖迟对自己的这份同情,只是怕会祸及到自己,他对她越好,他身边的人就越会将她视为眼中钉。
一份只会带来祸事的示好,姜予并不想要。
好在小侯爷还懂些分寸,也不是那么在意她,这样就挺好的。贵妃那样的事姜予可不想再来一次,她还没问过宁栖迟,什么时候会与她和离,又会给她找什么样的夫家,她能不能自己挑。
他这几日病着,也不太喜欢她的靠近,所以姜予就没提。
想到什么,她忽然问起春觉,“你说二婚女子,也不是太难嫁人吧?”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水画尤其警觉,手中倒茶的杯子都快要打翻了。
她长大了嘴巴,十分惊恐,“少夫人,你这是何意?”
姜予也发觉自己语出惊人,想必这几个小丫鬟还不知道自己会跟宁栖迟和离这事,而且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她有点想的太远。
她含含糊糊的混了过去,“随便说说。”
“少夫人怎么会这么想?”水画虽然现在对小侯爷颇有微词,但好歹还是自家的主子,便道:“您与小侯爷是先帝赐婚,就是如今陛下想要废除婚约,都要考虑会不会被言官指责。”
姜予不解,闻言问道;“那这婚约便不能作废了?”
可是那日宁栖迟信誓旦旦,这婚肯定能退,但如何退呢。
水画想了想,道:“小侯爷得陛下喜爱,又是朝中肱骨之臣,若是能立什么大功,言及你们夫妻不睦,求得一个恩典,倒也不是不能退。”
说起来若是姜家那边早些时候说出换人的事,前些年小侯爷查出贪官的时候就能将这婚事解了,可惜已经到了婚期,而且姜家也不愿意解除婚约。
想着水画心下鄙视,一群只知攀高枝的蠢人。
原来如此。
姜予心下有了数,意思就是宁栖迟仕途越好,他们和离就越快?
作者有话说:
小侯爷啊,再不醒悟你媳妇下家都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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