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下了整整一个星期,天刚晴,沈如风也在晨光初生的那一秒入土为安。许青木已经没有眼泪流了,他捏着沈如风留给他的遗物,一张卡和一个去寺庙求的平安符,捏到指尖泛白,煞白的脸上蒙了一层灰,要往后倒时,沈如风的妈妈扶住了他,说:“忘掉吧苟苟,如风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许青木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着头,好半天才用沙哑的声音说:“妈,你们先回去吧,事情都办完了,你们身体不好,闰城太冷了,回江平去吧。”
送走亲人,许青木一个人矗立在墓碑前,新翻出的土散发着腥味,处处都一派荒芜萧条的景象,他上前亲吻了墓碑,温柔告别:“如风,我要走了,明年你的忌日我再来看你,再见。”
像行尸走肉一般沿着林间水泥路下山,远远便看见一辆黑车向这边来,许青木脑袋木木的,侧身让开,但车停在了他身边。
电光火石之间,他拔腿就跑。
紧随黑车其后的还有好几辆车,将许青木团团围住。
“你想去哪?”
沉稳又清脆的皮鞋声在寂静的林中响起,简直比野兽吼叫还可怕。
“许青木。”
被叫名字,许青木后脊发凉,慢慢转过身,水泥路两边栽的是四季常青的松树,那么高,站在上坡的霍如临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黑压压的,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乌云,潮湿又闷热,他向他伸手,说,“过来。”
他不说话,咬着唇肉,有些怨恨地看着霍如临。
霍如临被这样的眼神激怒,他打了个响指,姚玉安被人从车里带了下来,他身后的保镖拿着锄头铲子往山上走。
许青木心一抖,他拽住了领头保镖手里的锄头把,颤声问:“你想干什么?霍如临你想干什么!”
“挖沈如风的坟。”
霍如临言简意赅,顺手把想往后退的姚玉安推到许青木面前,说,“他不是你的仇人吗?现在仇人就在面前,你想怎么做,都行。”
姚玉安大脑飞速运转,转身贴进霍如临的怀抱里:“你是我老公,你看着办就好了。”
霍如临抬起双手,想要推开姚玉安,却又想看许青木什么反应,只一眼,他就怒火中烧,许青木毫无反应。
他推开姚玉安,把许青木拽进怀里,用力扳掉那抓着的锄头把的手。
眼看那行人就继续往前走,许青木疯狂挣扎,抓着霍如临的衣袖苦苦哀求:“我不逃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霍如临你让他们回来,让他们回来!求你了……我不跑了,我听话,我听话啊……”
“告诉我,姚玉安跟你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我都说了我想杀……”
霍如临毫不留情地打断姚玉安的话:“你闭嘴!让他说,我只想听他说。”
“……你答应我,无论什么答案都不要让他们去碰沈如风,好吗?”
那样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霍如临就算嫉妒得发疯,也不忍心。他咬牙道:“说。”
“正如他所说,他想杀我,我只想躲……”
“把姚玉安从山坡上推下去!”
姚玉安吓得小脸苍白,推搡他的大汉似乎真的要置他于死地。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完,听我说完!”
许青木捧住霍如临的脸,急得满脸通红,“这是我们对外这么说的,我们是朋友,是朋友,多亏了他……”
后面的话不用讲,霍如临也懂了。许青木能骗过他霍家所有人不稀奇,毕竟他在结婚之前,没有见过姚玉安,但姚家那边,又怎么会被一个假姚玉安骗过去?除非真假姚玉安分工合作。
“那他更该死了。”
霍如临脱掉手套,用缠着绷带的手轻轻抚摸许青木捧着他脸的手,“他死了,你就是真正的姚玉安,毕竟你曾经是他,你就当姚玉安好了。”
许青木仓皇地看着他,哀求道:“好了好了,你想要什么你说,不用说这些话吓我,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吧,别折磨我了霍如临,这一点都不好玩,你饶了我吧……饶了我……”
霍如临沉静地盯着许青木,就在许青木快要崩溃,又要开口讨饶时,他薄唇微启:“吻我。”
许青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闹这么大的动静,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吻。
“再对我发誓,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不会骗我,我就饶了你。”
“……”
许青木仰得头酸,又或许是霍如临是座山,无法撼动,绝对权威。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靠近,鼻息相缠,他颤着唇吻了上去,沙哑低迷的誓言像春日里鸟雀,叫得让人心旷神怡——
“我发誓,永远都不离开你,不骗你。”
雪扑簌簌从笔直的松树上掉落,将他们的头顶染白,霍如临心跳不已,他抱紧许青木,深深地嵌入自己,唇瓣厮磨:“我也一样。许青木,谁违背誓言,谁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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