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次胜仗可能是运气,打好几次胜仗,就一定不是只靠运气。
范钊被噎住了,韩保道:“还请父皇赐教。”
兴平帝拍拍胸口:“什么将军小兵,其实都是人,人心是肉长的,在战场这种危险的地方尤其容易意气用事,你敢信我把命托付给我,我就敢拚命回报你这份信任。萧老虽是泥腿子,但他重情重义,将士们感受到这份情义,自会为他卖命。”
“萧缜把升迁的机会留给那十五万新兵,这便是一份情,将来他敢用这些新将带兵打仗,其中的信任便是一份义。”
“而且你们不要忘了,很多名将都是泥腿子出身,堂堂十五万大军,碰运气也能碰出一些好苗子,何况萧缜一个月进行一次文武考核,这就是逼着那些好苗子自己跳出来。暂领官职的肯定会想办法打压那些还想争的,暂时落后的则想着下次衝上去,这已经是一场智勇并用的厮杀了,最终选出来的必然都是人才。”
韩保沉默。
范钊:“……太平窝里的人才罢了,拎到战场上可能会吓破胆子,要我说,还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人才更靠谱。”
兴平帝:“太平盛世自然该按照你说的那么办,但现在天下未定,周边随时可能开战,也许你从边关选好的将领还没进京,外面就先打起来了,与其耽误一两个月的功夫,不如信任眼前人。”
“太子,朕要你学的是因时製宜、因势利导,无论用人还是用策,都不可拘泥成例。”
“再有,大才多隐在百姓当中,为君者可以自身平庸,但要做个好伯乐,只要能将天底下的贤才都聚拢到身边效力,他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圣君。”
韩保:“儿臣受教了。”
——
东营。
正是选拔军官以及给新兵们紧皮子的时候,萧缜四兄弟都连着在东营住了几晚,萧缜是忙于军务,萧延萧野萧涉则是在家里憋了太久,终于有事可以做了,他们闻营房里小兵们的汗臭味可能都觉得香。
这日傍晚,萧缜吃过晚饭,单独去了讲学堂。
他一共请了三位秀才,每日午后、傍晚分别授课一个时辰,前一日傍晚拿一段《孙子兵法》教认字,翌日晌午就是讲这段的释义。
三位秀才是一样的进度,每个秀才占一间伙房。
最开始去的兵特别多,很快就刷掉了一大批人,有的嫌认字太难,有的嫌兵法难懂,也有一部分人是自己学过,没必要再跟着学。
授课时间越久,来听课的人就越少,但愿意坚持的,都有上进心。
冬日天寒,伙房的门口挂着厚厚的棉布帘子,萧缜站在外面,挑开一道帘缝。
一股子汗臭味先扑了过来。
萧缜习以为常,隻默默打量坐在板凳上听秀才授课的士兵们。
军营不会给他们发纸,但士兵们过来时都领了军饷,有心的话可以从秀才那里买最便宜的纸笔,甚至多花几文钱请秀才托人将整篇《孙子兵法》抄写下来方便他们认字、学字,实在不舍得花钱的,只要脑袋够聪明跟得上,也可以拿树枝在地上划拉。
三位秀才脾气不同,态度温和的来听讲的士兵就多,急脾气喜欢骂人笨的士兵就少。
第三间伙房里就只有一百来人。
让萧缜说,这个秀才是最负责的,虽然骂的严厉,但只要士兵们找他询问,他都有耐心解答,不像另外两个,时辰一到就匆匆离去。
萧缜看了一会儿,就在他准备放下帘子时,目光忽地一定。
——
翌日黄昏,萧缜从营里带了一个小兵回府。
夫妻俩的贤和堂在第三进院,佟穗正与柳初、颜明秀、绵绵说话,等会儿就该吃饭了。
佟善、张超与孙家的大郎二郎仍在侯府读书,只是佟善都十六岁了,张超也有十四,去年开始佟穗就把他们安排去了客房,晚饭也是四个兄弟自己用。
“夫人,侯爷回来了,请您去前院见他。”
佟穗有些惊讶,还以为萧缜会一直在东营住到官员们放年假。
她替颜明秀问道:“隻侯爷自己吗?还是四爷也回来了?”
小丫鬟道:“隻侯爷自己。”
佟穗、柳初都看向颜明秀。
颜明秀脸红道:“我巴不得他在军营住呢。”
佟穗笑笑:“你们先聊,我过去看看。”
二进院的厅堂是侯府招待外客的地方,路上佟穗还在想萧缜为何不直接去贤和堂,转到门口时,竟见里面除了萧缜,左边的客座上还坐了一位年轻健壮的男客。
佟穗还没看清男客的面容,对方突然激动地跳了起来,朝她这边走了两步,再紧张无措地道:“阿……夫人,我是郑腾,桃花沟的郑腾,您还记得我吗?”
佟穗:“……”
错愕变成狂喜,佟穗一步跨进去,上上下下将面前的年轻男子打量好几遍:“你,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她记忆中的郑腾,十六岁,瘦瘦高高竹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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