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芝手一抖,一颗干干净净的土豆坠了下去,滚了一身的泥灰。桂花巷大多都是家境普通的人家,只有东家有一匹毛色油亮的骏马,如今传来了马蹄声,毫无疑问是人回来了。明明不是她说了混账话,可是她好紧张。本来还神色舒展地坐在小马扎上,只闻这一动静,便立即变了脸色。由于心中紧张,本就不善于给土豆削皮的李青芝削得更艰难了,几乎是一刀一块土豆肉下来,看得钱娘子心里又气又笑。“小娘子还是别削了,出去玩去吧。”要是再削一会,怕是地三鲜就做不成了,钱娘子一边乐一边想。“钱婶子我再帮你一会,我会好好削的……”紧张归紧张,李青芝还是没有错过钱娘子面上的戏谑,再一看自己手里被削得有棱有角的土豆,面颊微红道。钱娘子见她坚持,心道好在自己买了许多土豆,能经得起这小娘子折腾。见钱娘子不再赶她,李青芝松了口气,眼见着惊蛰出去迎东家去了。临走到了她身边,惊蛰还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止不住地为他家郎君唱衰看看,郎君把人吓得都躲在厨房不敢出去了。李青芝像个鹌鹑一般缩在厨房,认认真真削着土豆,那满脸严肃的小模样看得钱娘子不时发笑。削土豆的空档,李青芝隐约听到了东家与惊蛰的对话,听起来与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的,就是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自欺欺人地希望东家可以忽视她。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刚吭哧吭哧地削出了两个完好的土豆,有人进来了。那脚步声沉稳缓慢,带着些主人惯有的漫不经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李青芝的心上,让她差点握不住土豆。她自然听得出来这不是惊蛰的脚步声,因而满心忐忑。来人先是跟钱娘子问候了几句,嗓音和煦轻快,像是没事人一样。也正是东家摆出的这个姿态,李青芝紧绷的心绪放缓了些,继续慢吞吞地削着土豆皮,心里一直碎碎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可惜李青芝的祈求老天爷没有听见,她察觉到那阵脚步声愈来愈近了。最终,一双黑色皂靴停在一堆土豆皮前,站定不动。李青芝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那颗已经被削了一半的土豆,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连呛人的油烟味好似也闻不到了。她甚至不敢像往日那般笑盈盈地去说一声大人回来了,整个人就像个木头一样僵在那里。终于,一只手径直伸过来,将李青芝手里盘了好半晌的土豆拿了过去。“这土豆都快被你凌迟了,就放过它吧,钱娘子还等着炒呢。”范凌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始终不愿意抬起的头颅,语调中难掩调侃。李青芝听到这番打趣,也终于有了反应,从小马扎上站起,木愣愣地看向了眼前的年轻郎君。还是往日那般噙着笑意的脸,好似昨夜的一切都是大梦一场。“大人你……”李青芝本想说大人你不记得昨晚此类的话,但话一滚到嘴边,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少女的纠结并未扰乱什么,只是让范凌含笑回应道:“想说什么待会再说,我回来时路过全福斋买了些糕点回来,快去吃些垫垫胃……”李青芝越来越觉得古怪了,但眼下确实不能多说什么,循着他的话便出去了。东家出乎意料的洒脱,完全没有一个男子被拒的恼羞成怒,反而更温和了。糕点就放在广玉兰树下的石桌上,是一个包裹得十分精美严实的匣子。在东家的眼神催促下,李青芝打开了匣子,被其中还冒着淡淡热气与甜香的金丝蜜糕给吸引住了目光。先不说味道,这糕点卖相是十分值得夸耀的,金黄酥脆不说,还被雕成了花朵的形状烤熟的。一层层花瓣绽放,最里头是牛乳与鸡蛋做成的花蕊,丝丝缕缕的蜂蜜浇在上头,在日头的照耀下像金丝一般闪耀……往下打开,还有各色其他的糕点,芙蓉糕、玫瑰酥,还有滴酥鲍螺……都是时下最金贵的点心,李青芝在家时经常在饭桌上看见。身为郡主,本对这些精巧奢华的点心没什么价钱概念的,但如今流落在外一段时间,她也渐渐熟知了这些东西对普通百姓的奢侈。记得钱娘子说过,全福斋的点心,最次的都要好几两银子,一般人可消受不起。然贵也有贵的道理,甫一打开盖子,那糕点的甜香便直直往她鼻子里钻,将她勾得不行。一时间将心头的困惑不安抛诸脑后,李青芝小口小口地咬着金丝蜜糕,神色愉悦开怀。甜食真是个能让人开怀的,李青芝心中默默想。“咳,对了……”“我昨晚吃醉了酒,一觉醒来什么也不记得了,惊蛰说昨晚上你进来一会,我可有什么出格之举,或者说错什么?”正满心愉悦地吃着玫瑰酥,忽地听东家来了那么一句,李青芝顿时呛了一下,随即咳个不停。
范凌见状,忙到屋里给倒x了一盏茶水,本就心虚着,递茶盏的手都颤了几下。李青芝饮下了茶水,才好受许多。然饶是范凌茶水送得及时,少女还是咳出了几许泪意,一双眼眸红通通的看着他,其中闪烁着难以置信和窃喜。“大人不记得昨晚的事了?”迎着少女带着五分试探五分窃喜的眼眸,范凌掐了掐手心维持着镇定,一脸迷惑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范凌的伪装太过天衣无缝,李青芝还嫩着,完全识破不了,以为东家如他三兄一般,喝醉了酒便断片了,心中大喜。“没什么,就是昨晚大人没端稳,撒了一盏茶而已。”李青芝脑袋飞速旋转,编排了一个无关痛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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