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被扯动,耳朵里的歌声戛然而止。谭桢愣愣地回头。一辆车停在他的不远处,车窗降下来,是昨天才送他回家的原深。原深坐在车里,他微微抬手,手指屈起,朝他招手。他一身黑,戴着一副眼镜,有种□□大佬的错觉。谭桢挪动步子,犹豫地走过去。他声音压低,显得怯懦无比:“原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原深取下眼镜,揉揉眉心,眼神深邃:“路过,刚好看见你。”谭桢哦一声,点点头。原深看一眼谭桢,语调微微上扬,带上几分揶揄:“刚刚唱的什么歌?怎么不唱了?”谭桢讶然,脸顿时一红,窘迫道:“你听见了?”原深淡淡地嗯一声,瞥见通红的脸颊,慢条斯理地道:“很好听。”谭桢脸更红了,他只是刚刚下车时听到好听的部分,情不自禁地哼出来了曲调,连歌词都没记住,没想到会误打误撞地被原臣父亲听见。好歹也是长辈,谭桢觉得自己丢脸死了。他忍住捂脸的冲动,抿唇道:“我随便唱的。”原深:“随便唱的也很好听。”他声音沉而闷,问谭桢:“吃饭了吗?要一起吗?”谭桢惊愕,沉默一瞬:“原叔叔这次是有什么事吗?”原深淡淡地凝视他:“没事就不能一起吃饭吗?”谭桢总觉得他盯着他的目光很奇怪,有种盯着猎物的错觉,他一度不敢看原深的眼睛,怕自己会被那眸子里的风暴席卷。莫名的,有股阴冷的气息爬上他的脊骨,让他无端打个寒颤。谭桢沉默地低下头,不说话,答案已经明了。原深低笑,语气淡淡:“是我失礼了,老陈,走吧。”司机老陈立马开动车,从谭桢跟前驶过去。谭桢看着车屁股,悄悄松口气,是他多虑了,原臣父亲应该只是出于礼貌询问他。原深盯着后视镜,不用特意看就能猜到谭桢此刻是什么表情。他唇角微勾,眸子黑沉:“老陈啊,你说这是什么?”老陈战战兢兢地,猜测:“先生是觉得他鲜活吧。”原深看一眼老陈,老陈一言不发。半晌后,原深才悠悠道:“鲜活?这词用的不错。”他闭上眼睛,眉眼沉稳狠戾,似是感慨:“年轻真好。”不得不说,谭桢身上那股鲜活的年轻味道,确实吸引到了已经步入中年,成日都在办公桌前谈生意的原深。多久了,连原深都恍惚了一瞬,他离年轻越来越远,即便他时刻锻炼,眼角也长出细纹。
身边的人无一不是沉稳老练的,他一度以为自己会一直在这种毫无生气的空间里到老死去。但突然有一天,他见到年轻的朝气,会脸红害羞,会不胜酒力,会上一秒战战兢兢,下一秒开心蹦跳。原深摩挲着指前的佛珠,闭上眼。那一刻,原深有要把那股朝气蓬勃占为己有的冲动。就像今天绕道来这里,也不过是想看看那小少年惊慌失措的表情。如他所想,果然有趣。原深突然睁眼:“不要告诉原臣。”老陈愣了愣,忙点头。原深又道:“拟个合同,改天找谭桢谈谈。”既然有这个想法,那就不单单只能是想法。原深拨动菩提,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这世间的东西,向来只要他开口,就没有办不到的。谭桢到家时, 正巧收到孟逢青问他要不要下午去图书馆。谭桢正在切水果,犹豫了几秒,答应下来。他们现在是朋友,而且他当务之急是要考个好一点的大学。谭桢骨子里是个成年人, 成年人应该大局为重。谭桢在心里劝服自己, 大局为重,不可意气行事。他在厨房里切了一盘水果, 让谭奶奶安心坐在沙发上休息, 自己钻进厨房里研究家常菜。他其实也在学做菜, 不求多可口,只求能糊口。谭桢想着, 以后去了大学还是要自己做饭,能养活自己就好了。谭桢今天做了三菜一汤,看起来卖相还不错,也是托谭奶奶提点的福。饭刚做好, 孔子钰就来打秋风, 他骑着车,穿着一套篮球衣, 一看就是刚打完球回来, 额头还冒着汗,到门口就道:“吃什么呢?我来蹭一口。”谭奶奶乐得道:“快进来。”“你妈呢?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吃饭了?”孔子钰说:“别提了, 我妈和我爸出去度假了,我这个儿子跟捡来的一样。”孔子钰就住在不远处的胡同里, 可他家和谭家不一样, 孔家父母是工薪阶层, 家里不说有多少钱, 但也是小康水平, 比谭桢家好多了。谭桢瘪嘴,这来的也太不时候了吧?怎么偏偏他学做菜,孔子钰就来了,不会是专门来看他笑话的吧?谭奶奶倒是一点也不懂谭桢的窘迫,使眼色让谭桢进厨房拿碗筷。谭桢咬着筷子,不情不愿地进去。谭奶奶还着重道:“这是谭桢自己做的,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有哪里需要改进,你尽管提意见。”孔子钰吃惊:“这是谭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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