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不能不理他。杨舷多正常一个男孩,再给他憋出病了怎么办?
杨舷显然是比尹东涵更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没演几秒就笑场了。
他拿题纲遮着半张笑到有点扭曲的脸,只露了双弯弯的眉眼,望着无奈与嫌弃相交织的尹东涵,才看见尹东涵抹了遮瑕的眼周有点怪,但并不明显,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可杨舷就是很喜欢尹东涵那双瑞凤眼。微微上扬的外双和他深邃立体的眼眶碰撞,沉稳、大气,是无论何时都会在第一时间闯进他视线的存在。
“不过皇上,咳,”杨舷清清嗓子,夹出娇滴滴的声音,打算恶心完自己再继续恶心尹东涵:“皇上近日是不是没休息好?一脸疲态呢。”
尹东涵倒是不介意陪杨舷发癫,主动向杨舷凑近了些:“朕刚涂了遮暇,你还看得出来?”
“……”
杨舷往后退了退。
我疯可以,尹东涵不行!
虽然刚才那话是诚心的想膈应尹东涵,但他那眼神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休息好了的样子。
杨舷又恢复了自己正常的声线:“当然看得出来,遮暇只能遮住黑眼圈,但眼睛里的疲惫是遮不住的。”
“确实,最近实在有点忙,除了和苏澄排练还有别的事。”
尹东涵心中有种不可名状的感受在横冲直撞。杨舷方才那样的语气,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有在关心自己……所以如果现在把肖赛的事告诉他,肯定会聊个没完没了。
“行了,我去练琴了,你好好背吧。”
“哦……迪费,文艺复兴时期……哎,对了东涵,你还没告诉我你忙什么呢!”
杨舷向已经走出去两三米的尹东涵喊道。
“忙着帮迪费写弥撒曲。”
尹东涵与杨舷分别后来到三楼的琴房,进去前先撑在门框上均匀了一下呼吸。
可能是早上没来得及吃饭的缘故,平时一口气爬五楼都不喘一下的,今天就好像大病初愈一样,动弹几下就累。
尹东涵心里自嘲一番,坐到琴凳前弹音阶热手。
尽管他今天身体状态并不是很好,但触见力度却是丝毫未减。
他感觉到了指尖正在逐渐温热。将双手充分热开后,尹东涵按部就班地练他那四首曲子。
不过我刚才为什么要瞒着杨舷?肖赛又不是什么要做保密工作的事,我刚才不跟他说话不就是因为怕聊天耽误练琴的时间?但是他那么关心我,我这么想是不是太自私了?
……
尹东涵很少有这么波澜的内心,尤其是在人际交往上。
性格和“精英教育”的成长环境使然,尹东涵一直以来便是愿景清晰、目标明确的人,胸中有丘壑,带来的弊端就是清高、疏离等一切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孩子的特征。
但杨舷就像是投入幽静水潭里的石子,多是一触即去,但漾起的波纹却一圈扩着一圈,久久不散。
就像,通过杨舷,他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在小土路上狂奔,原来自己也会放肆地不顾形象地大笑……杨舷之于他来说,显然已经是相当重要的存在,空前的那种,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在意杨舷的想法。
尹东涵虽盯着面前的乐谱,但密密麻麻的音符只是经过他的眼睛,在脑中走了个过场,什么都没有留下。
凭着肌肉记忆推进着曲子——练习的时候,这种方式是大忌。台上肌肉记忆无可非议,但练的时候还是要字斟句酌。
“嘶——”
伴着一串不和谐的和弦落下,尹东涵的思绪被先于主观的剧痛拉回到躯壳中。
常年练琴导致甲床后靠,昨天又刚剪了指甲,尹东涵的小指在他大跨度上
攀和弦的时候从黑键上跌下,刮到了两琴键之间。
错位直接顺着短指甲保护不了的游离线切了进去,撬开了他小半个侧甲缘。
止不住汩汩外冒的血滴到了白键上,醒目得刺眼。
十指连心。尹东涵疼到直抽冷气,第一时间想到的却还是血不要渗到琴里。
他含住还在淌血的手指,迅速抽了几张纸吸走琴键上的血迹。
缓了很久,再颤抖着将谱子翻回首页。
一周后的一个上午。
四月多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逃也逃不掉的体测如约进行。
梁广川和李文杰,一个短袖短裤,穿的好像马上要下河游泳;一个通体一身三道白杠的黑运动服,像个俄罗斯精神小伙。
两个一千米成绩加起来十分钟开外的“显眼包”偏要到人堆前,装得有模有样地热身。
“唉,李文杰!”梁广川用手肘怼了怼李文杰,下巴磕向操场东侧沙坑那边努了努。
尹东涵一身制式校服,端着手写板,和体育老师并排站在沙坑边,应该是在给同学记成绩。
“这活儿不错啊……”
“没让你看活,尹东涵!那是尹东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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