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畲信目光一亮,立即道:“傅娘子想住哪座宫殿,皇后娘娘慈爱大度,必是应允的。”

李景焕却有所警觉,上前一步,被太阳穴泛起的刺痛锥得一顿,慢了一步,便听簪缨淡淡然的声音响起:

“我那日去西郊纱市游逛,瞧见一旁的蚕宫甚好,皇后娘娘若舍得,便将蚕宫给我罢。”

“阿缨!”李景焕打断不及,目光隐忍地落在她脸上。

“你疯了吧……”崔馨看鬼一样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女子。

西郊蚕宫,历来是皇后凤仪的象征,是一朝国母每年春日率六宫妃嫔去亲桑先蚕,拜黄帝元妃嫘祖的宫宇,就如太庙为天子象征,每年要率群臣去祭祀一般!崔馨气急败坏:“你怎么敢开口讨要的?!你这是不逊不敬!”

高亭之上,簪缨环顾一周,身姿笔挺,和方才的长须老者同声同气:“商门习气,不知高低体统。请畲公公务必将此言带到,你方说过,皇后娘娘向来慈爱大度,我知道的,我等回復。”

一语惊动四座。

畲信的一口老血险些呕出:泼天之言!泼天之胆!这简

直是视显阳宫颜面如纸,随意踏在脚底践踏!

四下里,那喝酒的不喝了,下棋的不下了,看戏的不看了,议论的也失语了,都在心中惊骇:素日他们皆自称无视世俗名教,行迹放浪洒脱……这名小女娘、却竟是百倍千倍的疏狂!

疏狂只看外表吗?不啊。这名女娘,是怎么做到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最天真的口吻说出最狠的话来,她难道不怕宫里降罪吗?

建康城,出新闻了……

杨柳围幛外,不远的一处雅场,一个穿着素布衫的文吏以手搭长棚,遮在眉上远眺曲桥,摇头惊叹:

“了不得、了不得,这宫里出来的,果真是了不得……”

他转头见身边的伙伴,久久凝视曲桥方向,又收回视线,撞了下对方肩膀。“哎,算了,莫看了,那般人物,不是咱们可以肖望的。今日原是你为了你阿母求药治病,才答应柳郎君来做他的捉刀手,眼下看啊,这宴只怕开不下去了……”

他身旁的青衫郎瘦骨清削,浓墨入鬓的眉,刻在狭长娈丽的双目上,透出一股直袭人心的精气神。

然他的嘴唇干白皲裂,嘴角还挂着一片淤青,闻言不语,依旧直直地望着曲桥上。

这不是个成年的郎君,眉眼初破锋的新,还只能算作是少年。

他看的也不是那白衣女娘,而是她身后那名绿衣小婢。

数日前,便是此女,将一袋救命的治病钱塞到他手心。

却善解人意地说,此非施舍钱,而是买策钱。

青衫少年灼灼地盯了那绿衣婢子一许,目光才重新小心翼翼地挪回白衣女郎身上。

却因众人团团围拢,只见她一片衣角。

广袖白如雪,少年猝然避目。

大恩之人,不敢细看。

“缨娘子。”少年低声地念。

那日,他也曾追问路人,那辆车驾隶属何府,听闻驶进了乌衣巷,犹不能相信,毕竟终日谈玄游乐的贵族儿女,哪识得人间疾苦。

原是这位贵人。

“阿阶噤声, 怎敢直呼其名的。”

布衫同窗紧张地阻止他,小声道:“你别看那位女郎从宫里出来了,看今日这架势, 宫里还想求着她回去呢。也是,这位女郎背后既有唐家, 又有三吴檀首富撑腰,脾气硬得了不得, 居然连皇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那可是蚕宫啊,一朝国母祭蚕的地方……”

他话还未完,余光却见柳七郎带着两个僚友怒气衝衝而来, 当头将一张纸甩在少年脸上。

“沈阶,你好大胆子,敢作酸诗讽刺小爷, 害得小爷被人讥笑!”

所谓捉刀客, 便是一些胸无点墨捉猫斗狗的公子哥养在门下的穷书生, 有了诗会集宴,带在身边, 让他们代笔作些文章, 好教这些王孙公子出个风头。

有志气的儒生不屑于此, 肯干这个的, 就别再捡那二两风骨。柳七郎方才用了这姓沈的代作的诗赋, 却被朋友点破, 里头的典故明褒暗贬,讽他不学无术。这一来,柳七郎颜面扫地, 大为恼火。

沈阶目光淡漠, 看着眼前的散骑常侍之子, 抬脚在纸上碾了一脚。

“竖子!”柳七郎气得踹上沈阶小腿,下力之狠,顷刻让少年疼白了脸。

那同窗忙道:“柳郎君且消消气,有话好说,怎好动手?”

柳七郎冷笑道,“今日太子殿下大驾在此,小爷懒得与你纠缠,没的晦气。只是那颗许你的东珠,就别想要了。”

他挥袖向主苑中的贵人席位上一比,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看见了吗,那才叫南朝金粉尽萃一家,风流雅望冠盖一时!你,下庶之人,也配用东珠做药引子?做人,还是要记得自家身份的。”

沈阶垂在青衫一侧的手掌慢慢蜷起,墨睫压低,“阁下不过是与邵五串通一气,想要戏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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