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漠视生命的夜枭才?是他的真实,那他这些年展现给她的关怀和?爱意难道都是虚假吗?
被梦境折磨得疲惫不?堪的小姑娘分不?清。
她不?敢深想她最信赖的人是不?是虚假的泡影,更恐惧她宁可为之牺牲自己未来的那些过?往美好,是不?是都会在她确认现实后就?瞬息崩坏。
以至于她不?敢接近他。
两人相持无?言,还是小二回来向贺凤影说房间和?热水都准备好,才?打?破僵局。
“我在外面等你出来,好吗?”
终于还是贺凤影做出让步。
车帘落下, 视线被隔绝。
不必纠结该如何应对几乎处处都显陌生的爱人了,李桐枝却并没有因?此开怀。
逼仄而昏暗的空间,助力她心中的不安感如野草般疯长。
她无声地咬住下唇, 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以避免失足跌入足以将她溺毙的悲伤海洋。
可一味躲在车厢中哭泣逃避, 总不是长久办法。
李桐枝慢慢吸了一口气, 收束思绪,依着先前一瞥的印象, 情绪恹恹地俯下身, 尝试摸索掉落在地上的珍珠钗饰。
然而燕兰国?使者们寻来的这辆小安车破落,光线实在太差。
因?看不见,她娇嫩的手掌在摸索间, 被钗饰上点缀的金属蝴蝶翅膀划出一道颇深的红痕。
她疼得轻“嘶”了一声,下意识抽回?右手。
失去?支撑点, 身体失去?平衡,她的左肩骤然撞在厢壁,发出闷闷一声响。
在外等待的贺凤影眉心微跳, 没办法对这动静置若罔闻。
不确定李桐枝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心中烦躁, 捏在车帘上的手没控制力道, 向下一拉,竟把这薄薄一层布直接扯了下来。
映入眼中的是小姑娘因?疼痛紧蹙秀眉, 泪湿长睫。
贺凤影一言不发地躬身进入车厢内, 手臂自她膝弯穿过,托起她的身体, 就?要抱她离开安车。
隔了一夜,他?身上染的血腥气基本都?散去?了。
熟悉的怀抱没令她生出太重的排斥感。
“等等”李桐枝受伤的手虚握成拳, 抵在他?肩上,轻声劝停他?。
贺凤影依言止住动作,垂目对上她的双眼,问道:“怎么了?”
他?没有言明,可她眼中流露出的怯色刺疼了他?。
被所爱之人畏惧的感受实在太糟糕。
明明她就?在自己的怀中,他?都?感觉自己失去?了她,只好更收紧拢着她的手臂,以图证明她依然存在。
不过没有紧到让她疼。
李桐枝目及他?眼底如浓雾般涌动的伤痛,心中泛起不忍。
她不知该不该相信他?现?在的神情是出自真实,而不是虚假的表演。
泛白的唇抿了抿,原本她是想要他?放下自己,让她能挽起散落的长发,然后自己走?的。
但沉默一瞬后,她放弃勉强自己不够聪明的小脑袋去?分辨真假,仅依着情感给出反应。
反正已经被瞒够久了,再?被欺哄一次没什么区别。
移开目光,推拒在他?肩上的手展平,小姑娘仍然难以提起情绪,却软声改口道:“我的头发散了,不好见人,你帮我梳起来吧。”
简单的请求似乎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冰冷的隔阂被打破。
贺凤影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皱起的眉舒展开。
他?应了好,将她放坐在车夫坐的前座,唤来小二借取酒楼房间内的木梳,仿佛在脑中演练过很多遍,熟练地为她梳起简单的发髻。
这个?过程中,他?的表情不自觉和?缓下来,甚至微上抬唇角。
忽视掉他?侧脸处干涸的血迹,几乎一如他?从?前的温柔。
李桐枝的余光瞥见了,有点挪不开眼,不得不向自己的心坦诚——她还是喜欢他?。
可是不可以。
那片红褐色提醒着她,即便被带离京都?,能暂时淡忘噩梦中那些不祥的预示和?征兆,她喜欢上的也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
她的情绪更低落了。
贺凤影立刻发觉了她情绪上的变化。
更准确的说,精通审讯的他?能敏锐地抓住她每一个?微表情暗含的意味。
现?在是,从?前也是。
在京都?时得知她为噩梦困扰,之所以一直没有追根究底地探明她噩梦中的内容,是因?为他?早早为自己设下了一条底线。
可以安慰她、帮助她,但不能以自己的意志帮她决定所有。
如果她愿意倾诉,他?会是最?好的倾听者。
如果她什么都?不愿意说,他?宁可多花时间调查,也不会像对待犯人般,强硬从?她口中逼出答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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