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伤到你,很疼么?”
傅妆雪无比尴尬地低下头,一时间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眼泪一颗颗掉下来砸进泥土里,咬着唇看向簪缨。
“娘子,我知道我不该来惹您的眼,只是想求您去看一
看我兄长,他受了很重的伤,躺在床上很难熬……还有,便是想求女公子原谅小女子的过错,我在这向您赔罪。”
说罢,她啜泣着连连磕头。
簪缨身边之人皆皱眉。
卫觎眼都不眨,挥手着人清理干净,簪缨却拦住了。
她走到傅妆雪面前,低头看她。
“那么该是两件事,一,去看你兄长,二,原谅你,小娘子究竟是为了哪件事来的?”她向她裙底轻瞥,“又是徒步来,你好像很喜欢用这一招。”
傅妆雪舌头打结,“我……我不是,这里药铺的跌打药效果好,我为兄长抓药,为了省钱便没扈车……”
簪缨淡淡截断,“其实你想趁着人多,大庭广众来求我的原谅,以为我顾着面子必然大度答应,这样一来,你的日子便会好过些——想法是好的,可你们过得好不好,难熬不难熬,与我又有何干系呢。”
傅妆雪看着她害怕起来,她的心思……她怎么会一清二楚?
她越是躲着簪缨的视线,簪缨越上下打量傅妆雪。只见她一身素净,唯独腰间还佩着一枚莹润剔透的火色玉佩,应是未没落时傅家给她的。
却宁肯走得磨破脚,也不舍得变卖。
心里残存着一切都能变回从前的妄念,抱残守缺,骨头又软的女子,原是这般难看。
譬如今世的傅妆雪,譬如前世的她自己。
簪缨转了身,“以后别再如此。别再让我看见你。”
檀家兄弟对视一眼,欲去安慰,然而与簪缨并肩之人是大司马,谁也不敢占了他的位置。
卫觎柔声道,“莫因不相干的人扫了兴。”
“没呢。”簪缨仰脸对他一笑,心里却在合计另一事。
方才看到傅妆雪带的那块玉佩,她心头掠过一阵异样,忽才想起,她从前应是见过的——前世傅妆雪到书楼去找她,带的便是这枚异常晶莹剔透的火玉佩。
簪缨忽然停下脚步。“从卿。”
卫觎才动了动眉,檀依随声便至,询问的目光同时睇向她。
簪缨问他,“你方才可瞧见那女子所佩之玉,是什么来路?”
檀家玉石珠宝的这摊生意,主要便是檀依经营,识玉鉴别最为拿手。他听言愣了一下,方才他的注意都在簪缨身上,没有留心旁人。
她难得用着他,檀依凭瞥过一眼的记忆仔细回想,“那玉……比玛瑙色亮,质地又比朱玉坚脆,像是西域来的火玛瑙,相较中原的玉种珍贵些。不过识货的一般不拿它作佩饰。”
簪缨问为何,檀依道,“此玉同火石有些像,若与坚木撞击摩擦便容易起火……”
簪缨听到这里,已转头去找傅妆雪的身影,刚刚还在的人,这么会功夫却已不见了踪影。
忽听道旁的一家小药铺中有人喊,“救命!起火,起火了!”一股股白烟从铺子里冒出来。
她还真去给人抓药了。
幸而那药铺临街,火势发现得早,周遭又有水井,药铺伙计与左右邻店的人齐心协力将火扑灭。
正在铺子里看病的人和坐堂郎中,灰头土脸地逃出来,还在疑惑,“怎么起的火?是不是煎药的伙计不小心?”
唯傅妆雪伤得最重,腰间衣料被烧毁大片,露出的肌肤上血肉模糊,被人抬了出来,疼得唇上都咬出血痕。
“阿缨!”
却听一声紧张的低呼,一道身影从车上冲下来,直奔簪缨眼前,正是李景焕。
方才那一幕,与李景焕心底最恐惧的那片记忆太像了,他生怕过往重演,不管不顾奔了过来。
在场诸人见这身着储君衮服的男子不顾容止地跑来,神色各异。
簪缨却用一种奇怪又冷漠的眼神
看着他,好心为他向旁一指,“你走错了地方,你该关心的人在那儿呢。”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刀插在李景焕心上。
簪缨只觉可笑。
前世太子不是一心选择先救傅妆雪吗, 他心尖上的人就在眼前哭泣,他为什么又跑到她面前来了?
更可笑的是,直至今日簪缨才知晓, 原来导致她前世下场悲惨的源头, 竟来自一块小小的玉佩。
簪缨从前猜测过, 那日会不会是傅妆雪故意纵的火,就为赌她在傅则安和李景焕心里的份量?
可傅妆雪今日已至穷途末路,她纵使把自己烧伤也换不回什么来, 再做这个局已经没有用处——那便是,连傅妆雪自己也不知道那玉石的来历了。
傅家把傅妆雪当成宝贝,想把一切珍奇之物都送与她,而傅妆雪不舍得从前的富贵, 每日将引火烧身之物贴身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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