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靳沉一把捂住脸,包括眼睛的部分,唯恐再从目光中渗透出些不甘与怨恨 。
他从没料想徐舒意冷冰冰的脸讲出愈发冷冰冰的话,能在某年某月某时某刻,深深地,刺骨地,彻底地伤害到他。
他以为徐舒意对他,肯定与其他追求者有不一样的地方。
然而并没有。
最可怕的地方不仅如此,还在于,如果对面的人用话术刺激他,商靳沉完全会挥出一击重拳。
可是对方是徐舒意。
他打不了徐舒意的,永远都不可能。
商靳沉事后思考了很多,一大半的念头是绝对不能轻易认输,即使他有朝一日跟徐舒意摊牌,也得站直了腿,用他惯有的潇洒笑容。
对徐舒意大声调侃,“别多想,我只是曾经迷恋过你的美貌而已。”
为此。
商靳沉不再格外关注徐舒意的动态,他每天躺在病床间不再算计如何留住徐舒意的脚步。
他要健康,他要恢复。
商靳沉就是商靳沉。
永远不会被人踩在脚底的商靳沉。
商靳沉开始每天认真学习骨折养护指南,心底凝结住一口气的人,这口气便是全部的动力。
他吩咐小张每天辅助做下半肢的放松关节活动,进行轻柔的伸腿运动和肌肉收缩练习,并且购买了握力器等运动器械,提高手臂力量,万一后期拄拐的话,上肢的力量更加重要。
腿部成功消肿后,物理疗程便加入到康复环节,尚凌云从中医老大夫手里高价购置了接骨散和热敷药材包,从来嫌苦的商总也不挑剔了,各种苦药吨吨吨往肚子里灌。
商靳沉的双腿骨折端,逐渐有原始骨痂的生长,腿部骨缝开始模糊,是很好的愈合征兆,从病床上略微坐起的那天,李阿姨简直热泪盈眶。
商凌云当即要给医院捐一幢楼,比儿子出生的那一天更加幸福。
徐舒意与商靳沉自从那次不愉快地对峙之后,又有近二十天没有交流,彼此看一眼便算打过招呼。
商靳沉的两条腿,能借助辅助工具放到地面上,尤其是左腿的小腿骨康复程度喜人,站立时能勉强承担起全身重量,虽说骨骼的强度依旧很弱,对于遭受巨大创痛的人来说,已经是质一般的飞跃。
徐舒意替商靳沉量身打造的康复计划做得周全详尽,递给小张后,朝商凌云道,“三少爷的初期康复已经达到预期,医院原本只准病患住二十几天的,他伤得不轻,现在也已经住了近两个月。”
公共资源也不能长时间占用。
徐舒意说,“可以接三少爷回家调养了,至于他右腿外侧的支架,只要骨缝对接的部位没有发生错位,四个月可以来医院手术拆除,钢板则需要半年后。”
除此之外。
“三少爷每天要都来康复理疗室做训练,我还是他的主治医师,商叔叔您请放心。”
商凌云委实太感谢他了,握起双手感谢道,“小意啊,你替小三子操了不少心,他能顺利渡过这两个月的折磨,幸亏你了。”
李阿姨和小张开始兴高采烈地替商靳沉收拾用品。
半天不吭声的商靳沉突然道,“爸,你们能不能稍微出去一下,我有点事想跟徐医生沟通一下。”
所有人都从病房离去, 仅剩下两人彼此冷冷对望。
徐舒意尚未问出任何话。
商靳沉从病床抽屉里摸出古董烟夹,两根手指熟稔地夹起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在主治医生面前抽烟, 挑衅程度堪比囚犯在狱警面前抡起撬棍一样嚣张。
不过这就是商靳沉,假如他能让人牵着鼻子走, 那他便会是另外的一个谁。
随紧接着, 商靳沉拿出两张白纸条。
徐舒意一眼看出,那是当初的两张欠条。
商靳沉五指把玩着打火机, 蓦得当着面,将欠条点了火,对着烟轻慢地一吸。
近两个月没有碰过这玩意了,虽说烟瘾不大,不过人在遭受痛苦与磨难的时候, 所有泛泛的喜好都会急速变成非他不可的执念。
商靳沉潇洒地吐着烟,朝徐舒意道, “放心吧,这点烟量,还不至于触动报警装置。”
他看到徐舒意根本没看欠条,而是抬眼瞧消防报警。
徐舒意说,“五十万的房款我已经还给商叔叔了。”
商靳沉摁了烟,熄了火,笑得十分邪性,总归有种猛兽归山的得意。
“那你岂不是白陪了我几天?”
他不是找事,而是故意制造事端。
“徐舒意,你喜欢我吗?”
徐舒意愣怔一下, 他以为商三耀武扬威的模样,大概是想借助身体康复, 跟他之前的冷眼相待,讨个说法。
徐舒意道,“不喜欢。”
商靳沉被烟呛了一下,仅是一小小下,其实他内心大概推想也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但亲耳听见又会是另外一种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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