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俞洲无比准时地到家,徐晓风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听到开门声后迅速从厨房探出头,打量着考生的神色。
俞洲的脸色很平静,看起来跟平时下课回家吃饭没两样。
徐晓风想问又不敢问,憋得难受,只道:“饿了吗?快洗手吃饭。”
俞洲换了鞋,笑着走进厨房里,什么都顾不上做,先黏糊糊地又抱了徐晓风一会,道:“题目挺简单的,作文也不难,我感觉还不错。”
徐晓风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也露出笑:“是你厉害!努力这么久,考得不错是应该的。”
俞洲趁这个机会放肆腻歪了几分钟,被徐晓风赶去吃饭,吃完饭后,他午休到一点半,然后起来做了两道数学题。
下午的考试徐晓风照旧送他到门口,心情比上午平复了不少,跟他道:“数学绝对没问题。”
俞洲道:“肯定,毕竟有前京大教授给我吃小灶。”
徐晓风笑着又交代了他几句,对他的数学确实不是很担心。
下午不用赶着回家做饭,他没有回家,就跟一大群家长一起站在校门口,拿印着补习班的gg扇子扇风,一边听家长们聊孩子的成绩和家庭琐事。
平日里绝不会在意的家里长短,他这会却听得津津有味。
正听到旁边的阿姨讲自己当年如何大战小三、手撕渣男、争夺儿子的抚养权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徐晓风意犹未尽,拿着手机走远一些,看到上面跳着宋秋的名字,不由得皱皱眉。
这个时候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他不是很想接,看着屏幕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接了:“喂。”
宋秋的声音有些焦急:“小风,我给你买了今天晚上的票,赶紧回一趟家!”
徐晓风立刻后悔了,这个电话他不应该接的。
他心微微一沉,问:“怎么了?”
“徐教授做完实验后低血糖,从楼梯上踩空滚了下来,”宋秋道:“现在人刚送去医院。”
徐晓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了几下,问:“严重吗?”
“送医的时候她意识还算清楚,但毕竟年纪大了,我真的很怕有什么问题,”宋秋语速飞快,“你马上回来,以防万一。”
徐晓风看了一眼考场,陷入沉默。
他捏着手机,头开始隐隐作痛,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又在心里蠢蠢欲动。宋秋问“你怎么不说话”,他立在原地,两条腿逐渐变得有千斤重,喉咙里也像注了铅。
……俞洲还在考试。
他不能走。
宋秋:“喂?是信号不好吗?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徐晓风声音有些发哑:“听到了。”
宋秋:“晚上九点的飞机,你现在收拾东西,十二点到京市的机场。我在医院不能离开,会让我助手开车来接你。”
徐晓风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泛白。
片刻,他道:“我这两天走不开,你观察一下妈妈的情况,如果真的严重的话,我过几天回来看看。”
宋秋愣了一下,随后语调迅速拔高:“走不开?你现在一直没工作,有什么事走不开?”
徐晓风没说话。
过了几秒,宋秋大概意识到什么:“今天……7号,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俞洲?”
徐晓风眉头收紧,不希望他们关注到俞洲,第一次学会了怎么去撒谎,道:“不是,我给期刊投了一篇论文,这两天和审稿老师约了线上沟通。”
放在别的家庭里,用这种理由来拒绝探望或许难以接受。
但只是宋秋沉默了一会,语气居然缓和了下来,道:“我看到了你投的那篇论文,很震撼。他们已经公开向整个数学界征集证明过程,京大的数学系还专门搞了个小研讨会。”
徐晓风自嘲地笑了笑。
宋秋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那还是以学术为重吧,徐教授这边我先盯着,有什么情况我随时联系你。”
徐晓风:“嗯,随时联络我。”
宋秋又念叨了几句,准备挂电话。徐晓风在他挂之前忍不住叫住了他,多问了一句:“从多高的楼梯摔下来的?”
“还记得物理实验室那边的层高吗?垂直高度接近三米。”
徐晓风的心慢慢沉进冷水里。
见他沉默,宋秋反过来安慰了他两句:“腿和肋骨肯定断了,但是意识还算清晰,脑震荡也不算太严重,我等会……”他的话断在这里,那头有人问什么,徐晓风听到他的声音渐远:“……是的,我是家属,嗯,是她儿子……”
电话断了。
徐晓风站在炎炎烈日下,身上的汗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冷汗,被灼灼的阳光照着,竟然感到一点冷。
站了好一会,有个好心的家长道:“小伙子站这里干嘛?脸都晒白了,去树荫下躲躲吧。”
徐晓风冲他笑了笑,道了谢,走到树荫下,听到数学考试结束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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